将烨

【张楚】色令智昏。

CP张楚。

不是什么正经江湖古风文。

恐婚神医张新杰X水寨大当家楚云秀。

四期生助攻系列！

女选手感情系列。

by将烨。

【烤肉的目录】

女选手心动事件簿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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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秀是个名震江湖的美人。

1.

其实从古至今这江湖上来来往往，出个美的不算什么。

你若是去这美人谱上认一圈，纤弱的丰满的高挑的娇小的身材，妖艳的素净的古典的异域的脸蛋，泼辣的冷酷的天真的贤惠的性子，单是这些特征随意搭配排列起来都能有几十种搭配方法，若是再配上标志性的武器什么的，那可真是锦上添花、过目难忘。

但楚云秀她不一样啊。

这么一个风情万种、纤瘦高挑、混不吝的美人儿，明明可以靠脸令众生颠倒，却偏偏要她的武器。

法杖·劫风。

——可惜名字清雅也抵不过就是一根加长版棒槌的事实。

每每有幸能看到武林中的女性出手，众多侠客都会分个神多留意一下。各家大小姐舞起鞭子或者剑都好看的很，腰肢纤细，玉臂翩翩，但最让人难忘的还是莫过于楚云秀。

一根杖被她抡得虎虎生风，杖头所到之处鬼哭狼嚎死伤一片，配上楚云秀那张脸和平常低调的性子，其违和感好比李逵绣花，孟姜女舞鼎。

林黛玉胸口碎大石。

2.

美人美则美矣，但也是肉体凡胎，总归还是有个出身名头的。

譬如某女子遇见你一拱手自报家门，就很有可能会说自己是某某派大弟子或是某某山庄的大小姐又可能是魔教某护法，再不济也会说自己是哪里人吧？这时候作为一个合格的江湖少侠你应该如何做？

标准答案：久闻某某女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吧啦吧啦吧啦（此处省略赞美）

但楚云秀她不一样啊。

她也抱拳。

纤巧的拳头轰进掌心里，未等自白，便有人用眼光告诉你：这是楚云秀。

这时候少侠们十有八九就要哭了。

楚云秀？楚、楚大当家好啊！

其实这不怪楚云秀，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孩子谁愿意被叫大当家？但问题是从祖上那几辈儿开始她们老楚家就不走寻常路，创了个门派不叫门派叫烟雨水寨，好好的掌门不叫非得叫寨主。后来还是官家看不过去了，找得楚寨主商量了良久，才定下来叫大当家。

于是如今江湖门派里就这么一个女掌门，姿容绝顶，只可惜每每见了面都不像是艳遇，双拳一合一声大当家喊出去，倒是有点像土匪勾结。

纵然诸位少侠们再正气凛然剑眉星目，也挡不住这么一声喊出去后，百姓们怀疑且鄙夷的目光。

少侠们不要面子的啊？！！！

3.

外界的说法，楚云秀知道，但丝毫不在意。

左右她也不需要像别的女侠那样闯荡江湖，楚云秀家大业大武功高，手下一水儿的小弟忠心耿耿。她只需日日赖在水寨里，不时出面参加一下武林大会露露脸，再或者去和青年才俊们见见面聊聊天，又或者带着小弟们出去打打架，再不济去寻寻姑娘给寨子里的小伙结个亲也是好的。

“别无所用！”二当家李华劈头盖脸地把楚云秀轰出了账房。

“老子……我好心想帮衬你！”楚云秀灰头土脸地捏着小话本和装瓜子儿的小袋子。

“那就快点找个夫婿！！”上一任大当家可担心你嫁不出去！

楚云秀不服气了：“我上次带人回来，是你们说的不行！！！”

“那个小伙子只是路过来送个年货！！！”

——他是个好人不该无缘无故遭这种罪！！

“那上上次呢！那人不是路过的！！”

“那是个江湖骗子！”

——特长是插鸡毛跳大神就算了还满院子洒狗血！当我们傻吗！！！

“那上上上次呢！不是路过也不是别有所图！还是个美人儿！！”

说到那人李华彻底怒了。

“那是魔教的左护法！！！！”

魔教不要面子的啊！！！

护法被你敲晕了已经够丢人了！！！！

还要抢回来压寨！！！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知不知道啊！！！！！

楚云秀气馁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李华听她这话恨铁不成钢，眼睛瞪得圆溜溜地：“是啊，你是能嫁出去！可娶你的人在哪儿呢！”

他这话刚说出来自己就后悔了。

4.

楚云秀这辈子好像就没什么桃花运，这从武林新秀一路混到了中流砥柱，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过。按理来说不大可能，可事实就是这样，仿佛有什么人在后面随着她斩断了她行路过后盛开的一地桃花。

楚云秀但笑不语。

李华愤恨不已。

他们都心知肚明。

5.

反正且不说武功如何长进，就状态来看，在李华眼里，他们大当家和厨房大娘三岁的儿子没什么区别。

三岁娃：疯玩、吃糖、听故事

楚三岁：逛街、瓜子、看戏折

“师父，徒儿尽力了。”李华给师父和大当家上了炷香，“其实大当家这样也不错，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咱们寨子什么也不缺，名声啊地位啊钱财啊，那些东西其实也不必成为她烦恼的事儿。等几年之后她忘了那个家伙也许就好了……”

她要真是能这样无忧无虑一辈子，何尝不是人生幸事？

牌位旁，上任大当家的小像喜笑颜开，旁边的二当家也就是他师父的小像则眉头紧锁，透出一股浓浓的忧虑感和苦逼感。

李华看着师父，觉着这样下去自己百年后立在这儿供人瞻仰的时候八成也是这个表情。

其实楚云秀是个很合格的大当家。

古往今来在武林里靠武艺混出名堂的女子少之又少，而武艺上能碾压过男人的女子则更少，可楚云秀偏偏就做到了这少之又少中的少之又少——不仅混出了名堂，还碾压过了一众的少侠和中老年侠。

她懒得动脑子，却不是动不得脑子，不然仅凭一身功夫，怎么能让烟雨稳稳地在江湖里坐得住这么多年？

可惜就是没人提亲。

想到这儿，李华不由得叹口气。

唉。

算了算了，由着她去吧。

师父遥遥地看着他，眼里都是苦逼，连画师的美化都挡不住那额后的稀疏。

李华捏了捏自己浓密的黑发，嘴角是一丝宠溺的微笑。

“二当家！！！不好了！！！大当家留了字条和人跑啦！！！！”屋外有小弟大喊。

生生扯下一缕头发捏在手里，李华疼得呲牙咧嘴。

6.

楚云秀挺着个肚子在马车上坐着。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帘子掀起来，从外面伸进了一只好看的手。

楚云秀努努嘴，把自己的手按在对方的手心里，借力就想跳出马车。对方看穿了她的意图，手一攥，饱含威胁地捏了一下。楚云秀蔫下来，乖乖地挺着肚子走出去。

“慢着些。”张新杰露出了一副温柔模样，吓出楚云秀一头冷汗。

店小二很识趣地把马儿牵走安置，另一名则引着二人去厅堂里坐下。

大雪翩翩，天近晚。

“客官来点什么？”

“夫人想吃什么？”

张新杰掸了掸她披风上的雪花，又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糕点碎屑，眼睛里是水淋淋的温柔，手下却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其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楚云秀的手在桌子底下扭在一起，免得自己下意识的就把这人给拍出去。

这冰天雪地的，老子……我愿意同你出来已是够朋友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分分钟回家？！还有这几天吃的都是什么玩意？？？猪蹄炖橘子叶？？？羊奶山药羹？？？

呸！不干了！

老子要回家吃烧鹅！吃烤鸭！

楚云秀心里憋屈，眼神也就凶狠了起来。

张新杰看穿了她的意图，安抚性质的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对店小二说：“来份鲫鱼汤，红枣小米粥……”

楚云秀变掌为爪，说着就要挠下去！

张新杰冷静的补上后半句：再来份小酥排，加辣，双倍辣。

楚云秀把爪子乖顺的缩回袖子里。

小二有点迷糊，孕期吃这么油腻辛辣的可还行？？？

张新杰刚张嘴，余光就看到楚云秀的头发飘起来了，于是立即握住她的手道：“无妨，再加一份桂花圆子。”

看到他态度还称得上是十分坚决，楚云秀这才满意了，甚至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捂着心口蹙眉，葱白的一点指尖按压着嘴唇。

——看起来真是十分娇弱！

——这样娇弱的美人儿还不值得吃份小酥排吗？

楚云秀幽怨地瞅了瞅。

张新杰在一旁木着脸。

一旁的店小二则被这两声中气十足的咳嗽震慑到了！

愣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这两声巨响是从这么一个纤弱美人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简直惊悚！

这这这……

这直让人想起——

李逵绣花，孟姜女舞鼎。

林黛玉胸口碎大石。

7.

张新杰看店小二下去了，觉着自己还是有必要把有些事再强调一下。

于是趁着楚云秀再要二两小酒之前，搀扶着、威胁着楚云秀上了楼，进到客房里。

“呼……可算没人了，这孕妇真不好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楚云秀一钻进房里，泥鳅似的把身上防寒的东西都撕扯下来，扔了一地。

张新杰看着这个在寒冬腊日里仅穿了一件罩纱绸衣的女人，额角频频跳动。

“叫壶酒？”楚云秀问完看他的脸色有些犹豫，“孕妇喝酒没事儿吧？”忒认真。

真不能喝？

就一坛！

一丢丢！

张新杰头痛万分，但想起来是自己先招惹的这个祖宗，只好又强行把火气压了下来。

“楚云秀。”

“在的在的。”

楚云秀笑眯眯地浮了浮水面的茶叶，神色动作之间皆是上位者的威仪和稳重，全然没有了方才小心妥协的样子。

8.

说起二人的交情，旁人都能猜测出几分来。

一个是烟雨的当家，一个是霸图的二号人物，同一批的武林苗子，岁数也相仿，不认识都是不应当的事儿。

可怎么看，也不该是交情到了一言不合就携手出走浪迹天涯的地步。

所以个中缘由，都只有这两人知道，旁人还真说不好。

这次也是，张新杰来处理一些事情，需要寻个人装作夫妻才好行。其实这事儿不算难，但张新杰他本身不以武功见长，真正精妙的是那一身医术。也就是说逢敌遇险，他要找的这人要有几分自保能力才好。

张佳乐听完遥遥一指：烟雨水寨统共离他们落脚处不过几个山头，要说有自保能力的女子，这江湖里非楚云秀不可。

——可凶！可能打！

张新杰看了一眼，心里不大情愿。

他又看了一眼张佳乐。

张佳乐直摆手：去去去，你见过哪个娘子比相公还高？少打我主意，就算要装也是你装女人，我可不。

毕竟纯爷们。

如此这般下来，张新杰如今心想：这倒不如当时下药逼着张佳乐装女人好了。

他着实不擅长对付真女人。

尤其是楚云秀。

楚云秀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她褪去了方才那股浮躁的劲儿，端端坐在那儿，撇去茶叶浮沫的时候，睫翼垂下，整个人威仪足具，气势比张新杰还要更盛几分。

张新杰这下真的有些头痛了。

他不怕楚云秀在他面前作天作地，就怕她端起公事公办的架势来。

——她每次一公事公办，霸图在蜀中的商款定然又要翻个两三成。

“楚云秀。”

“在呢。”

她笑吟吟的，眉梢眼角都是跃然的笑意。

张新杰坐在她对面，板直端正，一丝不苟。

楚云秀突然就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也许是。

这么多年不见。

你心里还有我吗？

楚云秀想。

他要是这么问的话。

那她一定要回一句没有。

也好对得起自己白白等的这么多年。

9.

有人好奇当今武林为什么那么和谐。

这大概就要源于那个混乱的时代里，如今武林的当家的几位都曾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彼时大家都是刚出江湖的新秀，一人一匹马一蓑斗笠，或是刀、或是剑，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都很喜气洋洋。

楚云秀那时候还算不上是什么女侠，顶多是个小妖女，被寨子里的众人宠的无法无天，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又是个武学奇才作天作地——大当家的酒她偷喝过，二当家账本她藏过，三当家的的鸟她烤过。

其实如今楚云秀的性子已经敛了不少，她年轻时飞扬跃动，连一刻钟都坐不安生，可如今却耐得住闭关时的萧索，可以连着几个月不动如钟。她学着怎么去经营一个门派，学着怎么做好一个掌门，学着如何斡旋乱局，也学着怎么狠下心来。

都是没办法的事。

可当年楚云秀张新杰好了的那个时候，用她的话说，自己只是单纯为色所迷。

其实这一波新秀里，有黄少天那样明朗的、有喻文州这样儒雅的、还有如李轩这般正派的，堪称是武林颜值史上的高产期，于是虽然张新杰的模样好看，可生在这里这个年代里，还是有点被埋没了。

当时楚云秀读了个话本，里面是女将军和军医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动人心弦，这么一看她一打眼就在一众新秀中找到了满身药香的张新杰。

于是那次在大漠的篝火晚会上，楚云秀和苏沐橙悄悄说说：“你觉得不觉得那个张新杰很特别？”

注意到才刚亥时就提着灯要回房睡觉的张新杰，对方背挺得笔直，苏沐橙观察了一会儿问：“你是说他的作息吗？”苏沐橙从小受叶修耳濡目染长大，转了转眼睛说，“是挺特别的。”

楚云秀：……不是那个。

苏沐橙：那是什么，刚见面就坑了秀秀你八十两银子？

楚云秀：……

10.

相比而言，张新杰就没什么选择了。

出身霸图，接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习得也是天地大道。这人一身浩然正气，不容自己作出任何逾矩之事，甚至也会要求身边最亲近的人，或是不自觉地影响他们。

所以张新杰当时不喜欢楚云秀，理由是很充足的。

人设相悖啊。

楚云秀当时在他眼里是个很稀奇的人，不像书里要求女子的那样温雅，也不像霸图里的师姐们是女中豪杰，甚至连本就已经不知该如何分类的苏沐橙都不如她奇怪。

她不被任何条条框框束缚，骑马比黄少天快、鬼主意比喻文州还多、喝酒比李轩还猛，打起架来十个田森都拦不住她一个楚云秀。安静下来仿佛是老僧入定，活泼起来撼天动地。

张新杰惊呆了，觉得楚云秀的存在大概已经超越了性别。

那时候张新杰比现在还要更耿直一些，甚至还有点不通人情。譬如他早早就敏锐地发现了楚云秀对他在态度上的不同寻常，却因为最开始就在脑子里给自己和楚云秀这种生物画了条楚河汉界，因此总觉得楚云秀如此这番大概是代表烟雨水寨要拿他开刀以此震慑这帮新秀们了。

对此张新杰表现的很抗拒，因为他觉得自己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更是霸图山庄的脸面。

于是这一抗拒就抗拒了两年多。

11.

最后在一起都实属楚云秀撞大运。

两年，喻文州、肖时钦、李轩和苏沐橙联手统共祭出过七十二番计谋——这个阵容的豪华程度，拿下幽云十六州都不算什么问题——可就连这都不曾让张新杰这位仙儿动过一丝凡心！

楚云秀是没长性，可她在张新杰身上花了足足两年。她是聪明人，所以知道凡事不仅张弛有度，而且就连时间，也该有个限度。

就算再怎么嚣张，也明白是时候该收手了

“你真要收手了？”黄少天难得没话唠，“我觉得你应该再等一等，张新杰最近对你的态度很是不寻常！”

“你是说他躲我躲得越发勤快了吗？”若是原来，楚云秀定是要问个清楚，可如今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黄少天还想说点什么，被旁边的喻文州给捂住了嘴。

结果还是苏沐橙懂楚云秀，她挽着楚云秀的手，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说：“放弃就放弃吧，也没什么不好的。秀秀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有。”楚云秀抱着膝盖说。

“什么什么，楚云秀你大声说出来，不要怂，我们帮你！”黄少天见不惯楚云秀蔫巴巴的样子，很是热情。

大概是被黄少天感染到了，楚云秀也打起了精神，她把脸抬起来，双眼又变得闪亮亮的，很大声的说。

“我……我想轻薄他一下！！！”

……

……

……

霸图山庄的脸面危矣！！！！

12.

那天所有人目送着楚云秀进去的时候，一半人是为张新杰捏了把汗，另一半人则杀向了不远处的微草山庄，准备挟持庄花……啊不，庄主王杰希，一旦有个好歹就冲进去抢救。

结果留守的大家在药房外的小院子里，从日上中天等到夕阳西沉，那个小药房里依然安静故我。

“这时间，孩子都能有了啊！”李轩痛心疾首地啃瓜子。

肖时钦在一旁念念有词，手指不断翻折，仿佛在算命。

苏沐橙冷静地把核桃放在肖时钦面前，问道：大仙儿，这一卦如何了？

肖时钦听闻一睁眼，一拍桌，中气十足：我觉得可以！然后一愣，呲牙咧嘴。

核桃碎了，苏沐橙和李轩欣喜地揉住他的手……并从掌下分食了核桃仁。

李轩：可以什么啊就可以，七十二回，回回都说可以，你们雷霆算命的招牌还要不要辣？

肖时钦：……这只是我个人爱好你不要瞎说啊。

李轩：哧。

话正说着，院门被推开了。

风度翩翩的王杰希披着翡翠绿的衣服优雅迈步，后面跟着被撒了一头白白绿绿的药粉、一副要拼命架势的黄少天，田森和喻文州努力拉着他，三个人狼狈不堪。

“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和这个大小眼拼了！！”黄少天怒喊。

王杰希倒是淡定，掸掸衣角，自觉地坐在了李轩身边唯一一个空着的石凳上，又自觉地吃起核桃，理也不理黄少天，气得对方直跳脚。

与此同时，小药房的门被推开了。

众人抬头，带着几分婆家人和娘家人的和蔼和“我们都懂”的眼神看过去。

夕阳西下，小药房的门大敞开，张新杰站在前面牵着一脸茫然的楚云秀站在门前。

衣衫完好、仪容妥当、眼神坚毅……等会儿！不该啊！

张新杰咳了咳。

“诸位。”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过去。

“我和楚……”他掩饰了一下停顿，接着说：“我和云秀，定亲了。”

……

……

……

？？？？？？？？？？？？

“当然，还需要云秀长辈的同意……”

“今天在这里说出来，是因为诸位都是我的朋友，我想请大家做个见证——”

“无论如何，我张新杰定会娶楚云秀为妻。”

字字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懵了。

张新杰此人，医术高超如此的前提下，质疑天质疑地，从不对事情多加妄判。就这么一个连治个感冒他都要告诉人家“你未必不会死啊”的主，却在相处不过半天的时间里告诉了所有人他“定会迎娶楚云秀”的消息。

……

……

……

造孽啊，楚云秀！你究竟干了什么！！！

王杰希起身拍了拍巴掌：“恭喜恭喜，既然好事已成，敢问我现在能不能回家了？”并不想在这里干嚼狗粮谢谢。

张新杰：慢走不送。

王杰希：告辞。

所有人：……

13.

其实楚云秀真的没干什么。

她中午摸进小药房的时候，张新杰正睡着。

平常一丝不苟的张新杰可能只有在睡觉时候才会稍微不那么一丝不苟。楚云秀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从乱了的额发看到耳廓，又从鼻梁扫到唇角。他确实是如玉一样精致的公子，也确实是楚云秀喜欢的模样。

可怎么偏偏就不喜欢自己呢？

楚云秀心里有点委屈。

算了算了……反正都这样了，还能咋办，等轻薄他了之后，他俩就算是扯平了。

她有点自暴自弃，连准备都不准备了，直接俯身，照着她肖想已久的那张脸蛋，亲了过去。

结果还没亲到呢，张新杰忽然动了。

张新杰出手差不多可以用稳准狠形容，准确的一把抓住楚云秀的手腕，再一用力，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楚云秀也是没反应过来，任他作为。

窗外的蝉鸣声阵阵作响，屋内连风都不敢疾走，生怕惊扰了他们。

习武之人的耳力很好，楚云秀在自己的心跳之外，还能模模糊糊的听到院子里的聊天声。大概是喻文州又在说什么吧，她都能想象到他拿着折扇，一副斯文的样子。

声音随着躁动的蝉声传来，从耳朵里与鼓动的血液一起流入大脑，她面色绯红，隐隐约约地记着几句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长发从他鬓边垂下来，落在她耳边，似乎可以隔绝开整个世界。

如玉雕琢的那双眼睛不像平常那样清醒而冷静，而是带着方睡醒的朦胧，茫然地看着她，如出生的婴孩。

楚云秀忽然惶然无措。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14.

你以为接下来会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天真。

你以为楚云秀是被压倒了就不知所措了？

愚蠢！

楚云秀真正惊讶的是。

俩人位置颠倒的那一刻，她正要去亲他的脸颊，结果被他这么一撞、一错位，俩人算是结结实实地亲在了一起。

任楚云秀当时再胡作非为那也是个丫头片子，嘴上嚷嚷着要非礼张新杰，其实也不过只是趁人家睡觉亲个脸颊罢了，怂得很。

这下好了，楚云秀轻薄美少年的名头算是坐实了……楚云秀心里又恨又有点止不住的甜：早知道就该把你捆起来！！！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啊！！！！

张新杰也很快清醒过来。

眼瞧着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自己按在床上亲……张新杰石化了。

他迅速地坐起来，血色染到了脖颈，怔愣了好一会儿，连额角的乱毛都没收拾，由着它张牙舞爪地翘在那儿。

楚云秀后知后觉，坐起来之后也是一言不发。

俩人并排坐在小床上，红着脸，像极了新婚夜的小夫妻。

没过一会儿，居然是张新杰先开的口。

“是我轻狂了。”

楚云秀惊讶地扭头看他，想着你真的不问问为什么我会在你房里并且想要对你做什么吗？

“对不起。”

楚云秀把头扭回去，心里酸涩。她抽抽鼻子，正想说算了算了，是我不该非礼你的时候，张新杰却回了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我的妈呀，一向拿男女有别压她的张新杰让她摸小手啦？？？

“我会娶你的。”

……

……

……

妈耶。

楚云秀懵了。

15.

那一个下午张新杰从屋里找出了各式各样的古书，给她讲六礼、给她讲自己的田产、给她讲家里都有何许人。甚至还拉着楚云秀飞鸽传书，给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去了信。

信略长，总之意思的大概是我俩已经相互许诺终生了，该干的事情不干该干的事情都不小心干了，这都是我的锅我的错，求求您把小寨主嫁给我，以后我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云秀看张新杰麻溜写好了信，目瞪口呆。

知道的咱俩就是接个吻，不知道的……

楚云秀脸红了，也没反驳。

反正当时楚云秀虽然觉得像在做梦，可却也相信张新杰会来娶自己的。

虽然这一相信就相信了七八年，他俩还是没成上亲。

如果是对方避而不谈还好，楚云秀大不了和他一刀两断或是领着小弟去踏平他霸图山庄也未尝不可。

可偏偏不是这样。

每每要准备亲事了，总会发生些乱子，烟雨水寨和霸图山庄本就隔得远，一个在蜀中一个在东海，商量点什么事儿最快都要按月算。

上一次是魔教作乱，再上一次是藩王起兵，再再上一次是甲申奇荒……

总之，但凡他俩定了成亲的日子，总是有点天灾人祸。

几年下来，楚云秀都麻木了。

期待失望期待失望……如若是藩王叛乱这样的事情，她还能拿着劫风冲进敌营取枭首，可是……楚云秀心都凉了，眼瞧这张新杰也没什么动静，就干脆躲进了后山的某个石窟里开始闭关，长了按年算，短了按月来。

强行绑住的缘分，大概还是不够吧。

16.

楚云秀端庄优雅地坐在那儿。

褪去了所有的浮躁和年少时风风火火的劲头。

那时候她能两年之内折腾七十二回找张新杰过招，可现在哪怕十年她都不会主动见他一次。

她从小女孩的年岁中长大了，如今在张新杰面前的，是蜀中烟雨水寨的大当家。

张新杰心里也清楚。

“楚云秀。”

楚云秀眉梢都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茶叶。

张新杰叹口气。

“你胖了。”

“至少五斤。”

“减减吧。”

“脸都圆了。”

17.

……

……

……

楚云秀不动声色地捏碎了茶盏。

……

……

……

敲里吗。

张新杰。

听见没？

敲里吗！！

你当和尚去吧！！！！

于是张新杰那一晚是在地上睡的。

18.

其实张新杰没别的意思。

他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虽然是有点煞风景了。

他难得这个时间还没睡着，干脆看着屋顶出神。

和张佳乐分开前，对方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和说你啊，有没有意识到楚云秀是你未婚妻？”

张新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手里捏着小药瓶。

“我的意思是：你这副样子，完全不想是要去见你没过门的妻子。”张佳乐无奈。“你见老韩的表情都比这个和蔼。”

张新杰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表情。

“看到了吗？记住你这副表情。这幅表情曾适用于见魔教左护法——后来他死了，江湖骗子——后来他被充军了，给烟雨送年货的那个小伙子——后来娶的老婆一个能打十个。”张佳乐意有所指，“所以你意识到什么了吗？”

张新杰僵了，低头去收拾小药箱。

他能不意识到什么吗？这些人多少都和楚云秀有牵扯，而他们的下场和现状和张新杰更是脱不开干系……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你说张新杰图什么？

“你和楚云秀真是年轻一辈里最逗的。”

张佳乐无奈了。

一个不娶一个不嫁。

偏偏等的都是对方。

张新杰心想你有资格说我吗？

19.

“也许世间所有人都敌不过一具好看的皮囊。”师父收拾乱糟糟的药圃时候这么和他说过。

张新杰第一次看到楚云秀的时候是在某个真正的山寨里，楚云秀扮作被对方抢亲的姑娘，等张新杰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那个山寨整个都被楚云秀和苏沐橙俩姑娘掀了。其实那时候还有叶修在保驾护航，只是他们不知道。待一帮子新秀杀到，看见一片狼藉中楚云秀一身嫣红的嫁衣拎着根细棒槌坐在山寨老大的虎皮大椅上啃烧鸡的时候……场面别提多刺激了。

李轩戳了戳张新杰说：“看……女妖精。”

张新杰一个学医的，自然信仰的是马克思……不对，是万物自然。就算真是个女妖精，张新杰见了只是会想把对方捆来研究一下。

可那一瞬间，大概是出于对美的尊重，张新杰不但没有反驳，甚至还沉默了很久。

女妖精看着大堂里的几个相貌堂堂提着剑、握着药瓶仿佛来收妖般的男子反应了半天，最后一拍巴掌，粘着荤腥的红唇抿了抿道：“……你们来晚了。”

我们知道，新秀们沉默。

“别灰心，人都抓起来了。”楚云秀捏着鸡腿指了指。

众人看了看昏死过去的山寨老大。

“行，那我撤了，你们善后吧。”楚云秀从虎皮椅上跳下来，擦了擦手，说着就要走。

等走到他们面前，还是肖时钦最先反应过来，拱手问了一句：“敢问姑娘……”

“做好事不留名！”女妖精豪爽利落。

“等等！这……”肖时钦想使力也不知怎么使，平心而论，确实是他们捡了个大便宜，没道理拦着对方。可不拦着问一下，却又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只好看了看貌似最冷静张新杰。

女妖精也顺着他的目光，移过去瞅张新杰。

张新杰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说话，特别是被这妖娆妩媚的女妖精抬着眼看的时候，心脏砰砰的跳，根本想不起别的。女妖精看他这副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儿里都是好笑，红唇勾起来，弧度微妙。

张新杰怔愣了半天，被这个眼神猛然惊醒过来，费力板持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顺嘴说：“姑娘，你以为这医药费……谁掏？”

女妖精瞪大了眼睛：“这不该是你们六扇门掏？”

“谁告诉你我们是六扇门的？”张新杰道。

女妖精震惊到说不出话，哑口无言地瞪着他，似乎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般事和这种人。

“我只是路过！我好心好意见义勇为，我……！”

张新杰不以为然地打断她，掸掸袖子：“谁不是呢？”

楚云秀：……

女妖精垂头丧气，懊恼得很。

大概是把满头的珠翠卸掉了，长发弯弯漫漫地垂下来，看起来分外的妩媚。张新杰移开眼睛，再不肯去看她。无意间瞟到楚云秀提着劫风的手，思索了一会儿，从袖袋中掏出了个小药瓶递给她。

“先上药吧。”张新杰好言道。

楚云秀抬头：“我没钱。”

“这个不收你钱。”

“哦……”她听完又垂下脑袋。

张新杰有点于心不忍，想着他一个小姑娘也是路过，身上没带多少银子也是正常，如今自己受了伤做了好事还要赔银子……他忽然少有的心软了。他拉着人回到虎皮椅上上药——那是全屋唯一一处完好的地方，其他人看这样，纷纷去找余下的山贼们了，于是这儿忽然只剩下了他们。

张新杰打开胡乱包扎的伤口，开始给她清理上药。

“你叫什么？”张新杰看她也不喊疼，有点惊讶。

楚云秀闭紧了嘴不理他，显然是生气了。

张新杰收回目光，专注给上药，顺嘴说：“你若是说了，这银子我替你付一半。”

“真的？！那我要赔多少？”女妖精很是惊讶。

“约摸一百两吧。”

楚云秀想了想，自己身上还剩下一百两的银票和一包金豆子银叶子，大概也够她用的了。于是问：“那……一言为定？”

“嗯。”张新杰连包扎的手都没动。

“我叫楚云秀。”她忽然又欢快了起来，说不准是因为可以少赔银子了，还是因为这个名字。

张新杰一怔：“蜀中烟雨的楚云秀？”

定商款高到让人骂娘的那个？踩坏了我师父药圃的那个？

“哈！你认识我！有缘！那你看看再少二十两成不成……我很穷的……”楚云秀挤眉弄眼，大概是想挤出点眼泪儿来。

“…… ”

丑死了。

张新杰想笑又不敢，结果手一抖——

“妈呀，嗷嗷嗷嗷嗷嗷嗷——妈卖批的！瓜娃子卡找腰哦！！！！！！！！”

“……”

（找卡腰：找事）

20.

想到过去的事儿，张新杰的神色柔软了几分。

喜欢楚云秀。

张新杰其实一直以来都没那么明确的想法。

他理解楚云秀像是理解一种顽疾或是一种致命的毒草，变化万千，而他作为一个医者总是想着法子要把她治好或者攻克下来……可惜道行太浅，七十二番斗法，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还是中了招。

他觉得究其原因大概确实是为色所迷。

也许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坚定的心志。

“张新杰。”楚云秀忽然说话。

夜半无人，窗外只有冬雪呼啸的声音。

屋子内两个人，虽然扮作夫妻、也确实是准夫妻，可俩人毕竟未曾行过天地大礼，于是仅有的一张床上只睡了楚云秀一个人。张新杰在地上铺了一层褥子，正打算凑合这么一夜。

楚云秀的声音御姐味儿十足，她轻声说出来的时候，听起来莫名的有点伤感。

张新杰搞不懂她的路数，索性也就不试图去搞懂了，干脆没支声。

过了一会儿，床那边窸窸窣窣，张新杰抬眼一看，楚云秀披了一床被子背对着他走下床，而后赤着脚走过来。

他当即就皱眉想呵斥。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楚云秀就蹲下来，披着棉被钻进了他的被窝里，轻轻缓缓，猫一样。

大概因为外面下了雪，街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昏暗，反而窗外相对明亮了些，足以让张新杰看清楚云秀。大概是因为下床还记得披了被子，她的身体只带着薄薄的寒意，很快就温暖了起来。张新杰被那股温暖和柔软打乱了阵脚，手足无措。

他压低了声音呵斥：“楚云秀！”

“欸，在呢！”她兴高采烈地抬头看他。

张新杰：……

楚云秀生的好看。

张新杰早就知道。

那两年新秀团们出动了喻文州献策、肖时钦算卦、李轩暗探、黄少天套话加上苏沐橙的直觉……阵仗大的就连王杰希和田森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人贡献了迷魂药一个表示随时能把张新杰打晕了扛过来。

都没用。

张新杰对喻文州见招拆招、对肖时钦采取科学反对迷信、对李轩和黄少天采取撒药粉政策，对王杰希和田森表示：你们滚远点。

唯一防不住的一个是苏沐橙的直觉，一个是楚云秀的突袭。

“我觉得他应当是喜欢你。”苏沐橙这句话从第一计一直说到了第七十二计，而让她肯定这个想法的是这其中唯一由她出的一个计谋，第十二计——美人计。张新杰一直觉得，自己的失败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楚云秀当天盛装打扮，红唇珠翠，明眸皓齿，眼尾像狐狸一样拉出细长明媚的绯色，一言一行虽然还是那个豪迈的汉子，可被脂粉一晕一熏，也立马带上了女儿家的娇媚。她不常打扮，最多也就是挽个时兴的发髻。可今天一打扮起来，大家方才知道楚云秀最适合的风格原来是这样——雍容华贵，越贵重越明艳，越盛大越高华。

当然少不了直男们的指点——口红太重了，胭脂太浓了，头上再带点花吧，眼角太挑了。

然后就被苏沐橙一一打了出去。

可惜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月下相陪饮酒，你来我往间见不得半点情谊，倒是有礼有节、礼数周全，连眼神儿相对都没有一个，到最后墙头上强势围观的大老爷们都觉得张新杰大概是个和尚，只有苏沐橙一个人但笑不语。

第二天苏沐橙揣着瓜子儿来找张新杰。

“秀秀好看吧？”

“……”

“他们都说你不懂欣赏。”

“……”

苏沐橙端茶：“我倒觉得你挺懂的。”

“……”

苏沐橙笑了。

你若是心里坦荡，怎么连看她一眼都不敢呢。

张新杰被戳中了心里事，落荒而逃。

21.

“楚云秀，下来。”

张新杰冷着脸，也不动手，任着楚云秀动作越来越过分，直到坐在了他的腰间。

楚云秀伸手拍了拍张新杰的脸，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要干什么？”

“轻薄你。”

楚云秀理所应当的语气，把张新杰气得险些呕出了一口血。

“你下来，我们谈谈……”

你若在战场上衡量，张新杰一个神医能顶三个楚云秀，但如果纯论武力高低，纵使张新杰拼了全力也顶多只能和楚云秀打个平手。

呜呼哀哉。

“扯拐！！”楚云秀忽然出离的愤怒了。

有什么好谈的！要是知道打那年历练回来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一开始我就不会放你走！

去他的魔教，去他的灾荒水旱，你要是真想娶我，琅琊到蜀中，一匹马怎么就骑不到？一个人怎么就来不了？怎么就能白白空下了这么些年？

砍脑壳的！

你有空收拾我那些个烂桃花，没空过来跟老子拜堂是吧！

今儿个非把你就地正了法！

楚云秀下手立时狠毒了些。

其实从那年他俩订婚那个下午楚云秀就了悟了什么，以至于在后续的日子里楚云秀反复不断地进行“实践出真知”——对待张新杰，你若是进退有道、有勇有谋，他骨子里那点算计都会被你激出来，以至于到最后会变成一场阴谋阳谋的斡旋；可若是你的行为超脱出了他的常理之外，这人就需要很久才能适应理解，那时候就好办多了。

楚云秀其实没那么通透的明白这些道理，她只是发现张新杰对她所有的本能活动都没什么抵抗力。

……天佑我大烟雨啊！

楚云秀更来劲了。

22.

第二天一早还是张新杰先醒过来的。

楚云秀趴在他身上睡得四仰八叉，甚至还流了口水。

张新杰：……

一夜风雪过后，连空气都干净得很。屋顶上被剥掉了一块瓦，张新杰正想抬手遮住那点微薄的天光，却看见断瓦间露出了张佳乐的脸。

张新杰：……

张佳乐：……

两相对视，场面委实有点尴尬。

且不说楚云秀在张新杰身上呼呼大睡吧……张佳乐这一脸胭脂水粉是怎么回事？甚至还盘起了发髻带上了簪子？！

张新杰忽然发现……继楚云秀之后，他也搞不懂张佳乐了！

女装大佬张佳乐也是一脸复杂，指了指楚云秀，拱了拱手。

张新杰低头一看，顿时否认：“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张佳乐露出了一种鄙视的眼神：“睡都睡了……哥们儿又不是别人，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是！”张新杰强装镇定。

“谁啊……”楚云秀嘟囔着，胳膊伸出来环住张新杰的脖子，蹭了蹭之后，在他身上寻了个好位置又睡了过去。

张佳乐的眼神更加鄙视了：“这不楚云秀吗……”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张新杰觉得自己已经洗不清了……

“你这身打扮……”张新杰把楚云秀胳膊塞回被窝里。

张佳乐扶了扶头上娘们唧唧的流苏，郁闷道：“张新杰，你欠老子的！”他说完甩下来一只令牌，“任务老子替你完成了！！！”

张新杰看着扎在自己耳边的令牌，面色不动：“任务需要两个人扮夫妻……你上哪儿找的人？”

他话刚问完，另一块瓦被揭开，露出了另一个男人的脸。

孙哲平微笑地冲他挥挥手，扔下了一个钱袋，用口型说：“礼钱。”

张新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求你们把瓦片合上。

张新杰在此前从未觉得人生坎坷如此，居然睡个觉都会被穿女装的朋友和他对象围观。

……

心好累。

23.

“他们走啦？”过了一会儿楚云秀才出声问。

“嗯。”张新杰叹口气。

其实他们昨晚真的什么也没做，楚云秀只是闹累了之后，直接在他这儿睡了。

张新杰其实挺想说个于理不合然后把人搬走的，奈何一来楚云秀确实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二是楚云秀刚刚下了狠手，张新杰……动不了。

“把我穴道解开。”

“我不。”楚云秀直乐。

张新杰沉默了一下，决定动之以情：“其实你不把我点上，我也不会赶你走……”

“这话你骗骗黄少天还行。”

“……”

“而且人家旁边有喻文州，还真不一定被你骗了。”

“……”

“省省吧，”楚云秀打个呵欠，盘腿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还当我是几年前那个小姑娘呢？轻轻松松被你骗走了八十两银子？”

张新杰：……

可不是，当年下山之后楚云秀乖乖掏出的八十两全进了张新杰的口袋。

“这是什么？”

“医药费啊！”

“对。那我是谁？”

“我哪知道你是谁啊！”

“我是江湖郎中。”张新杰说完，悠哉悠哉地拿着银票和药箱走了，留楚云秀一个人在那儿茫然无措。

医药费要给郎中确实没错……

他确实是郎中也没错……

不过哪里好像不太对……

哪里不对呢……

张新杰：……

所以这点银子你居然记了我这么多年。

24.

楚云秀不说话，自顾自地洗漱，梳妆打扮。

她把头发盘起来，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又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掏出枚玉簪……她梳妆的样式是女子已嫁为人妇后才会用的。张新杰看着她这样，一时间想到，也许他们哪天真的成了亲后，自己也会像现在这样，每天看着她梳妆打扮，像只鸟儿一样精细的梳洗自己的一丝一羽，而后容光焕发，回过头喊他的名字。

他不是不想娶楚云秀。

只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楚云秀说的对，如若他真想娶她，那什么也拦不住——哪怕单是一匹马跑过去，也用不了这么多年。

可张新杰没有。甚至是遇到了那些事的时候，他还暗自有些庆幸。

总觉得时间多了一点，让他选择前理所应当的可以犹豫得更久一些。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他说不上来，只感觉像是一个空洞，无休无止地塞进希望和期待，却始终不够。

不够渴望不够期待不够满足。

可雪过天晴的这个早上，楚云秀背对着他梳妆——

她后背挺直，乱糟糟的头发被压下去，一点一点地收归柔顺，而后巧妙地盘拧成股，固定在头上成了发髻。带上玉簪，描眉点脂，梳妆得当……往常在他面前或嚣张或忐忑的面容在铜镜里一点一点变得如同湖水般沉宁。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他们真的成了亲，那这样的妆容或许便是楚云秀最常用在他面前的了。

那点不安如鼓点般急促。

只待她睁眼的一刹那。

——万丈的明媚点亮了铜水深川，青森湛湛，一切鲜活了起来。

于是某种被惊动般的感触一瞬间填补上了那个无底洞。

渴望、期待、满足。

“我们成亲吧。”张新杰说。

啪嗒一声。

琉璃耳坠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张新杰手边。

楚云秀像是没听到一样，愣在原地，挂耳环的手微微颤着，而手中空无一物。

“你说什么？”

“成亲吗？”

张新杰又问了一遍。

万丈朝阳从残缺的瓦片间照进来，空气凉薄，灰尘在那一柱光中微微的扭曲浮动。

光束不亮，却恰好照在了张新杰手边。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反射着阳光。

世界熠熠生辉。

25.

“成亲吗？”

“不成，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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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好久，后期有点写烦了就干脆一股脑发上来了，以后再改吧。

_(:3」∠)_全文不是说俩人互相看上了长相才在一起的，张新杰的深思熟虑和楚云秀想和他成婚却没有真正逼他这一点都可以表现出来。他们之间确确实实是因为喜欢。我很萌这种理智X没规律的组合。

_(┐「3:)_话说回来，云秀我有意识的写得更放飞自我一点……因为总想着他们遇见的时候大概都和现在不一样，张新杰没那么老练也没那么通人情，楚云秀没那么御姐气质也没那么靠谱。经过各自的人生沉淀下来的东西，不应该是性格原本的模样。

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最初的样子。

(ㅍ_ㅍ)然后就写崩了。

最开心的是全文最后一句段。

P.s.虽然最后他们结婚了，不过这次还是没能行……因为张佳乐被拐走了，霸图乱了套。

P.s.s.……其实订婚那次张新杰是有点故意的，因为行动很迅速！

感谢老扶的四川话指导！我一定要写出一个川口楚云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