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烨

欸，媳妇儿你去哪儿！（祁放X小报告）

小报告和祁放实在是没什么可交流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小报告默默的写着作业，祁放撑着下巴玩手机，偶尔啜一口咖啡的时候抬起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无聊的样子无聊的表情无聊至极。

“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祁放说着拿起了很早前就收拾好的书包，礼貌性地笑了笑就走出了教室。

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可直到那个乱哄哄的影子都没了，小报告还是没有抬起头，似乎那张潦草的草稿纸上真的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吸引住了他。

寂静了很久很久。

“啪嗒。”

水渍晕染开字迹没有干透的纸张。

小报告这才像惊醒了一样抬头看向教室门口。

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是嘈杂声、风声都远离了这里。

他怔愣了一会儿才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回头看向那个空着的位置。

“祁放？”

“祁放。”

“祁放……”

“昨天小报告放学找你做什么？”孙璟岔开两条长腿坐下，一手拎着领口一手拼命的扇风。祁放也好不到哪去，头发软趴趴的糊在脸上，像只被打湿了的金毛。

“啊啊，他找我帮他做做数学题。”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没劲……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还没见过小报告这么严肃的找谁说过话，还脸红，我和秦雄以为他是要告白呢。”

告白？祁放愣了一下，想象了一下小报告告白的样子，哭笑不得：“像打小报告那样告白么？哈……倒也挺萌的！”

“噫！你不会好这口吧！”

“说什么呢你！”

祁放箍住孙璟的脖子恶狠狠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却想的是另一回事。

小报告究竟要找他做什么？

真的只是做题？

还是……告白啊？

“告诉你一个秘密……”孙璟贼眉鼠眼的凑了过来，“秦雄不是挺好动的吗！上学期……”

“……你自己去看看是不是，我也只是听说，听说的！”

祁放完全呆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突然脸红了起来，不自在的咳了咳。

孙璟惊讶道：“不是吧你！你脸红什么！噫！你不会喜欢小报告那一型的吧！说起来你上学期期中开始就对小报告不对劲了……”

“闭嘴！”祁放忍无可忍的给了孙璟一拳。

世界清静了。

教室。

小报告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刷题，同学都去上体育课了，而且他今天也难得的没戴眼镜，昨晚太过失魂落魄的回家，结果一不小心就撞在了电线杆上。他看了看手指上的小伤口，继续把视线投回题册上。

“你说，我这么无聊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吸引到他呢……”他在脑子里悄悄的问自己，手中算出的结果迟迟没有落在题纸上。

“就你一个在啊。”

小报告楞楞地抬头，祁放站在他背后，他只能看见他那一头金毛都湿透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把小报告整个儿的笼住了。

小报告突然开始怨恨起自己的身高……

“这个你算不出来么？”祁放气息还不太稳，稍微有些喘，漂亮修长的手端起一杆笔在草稿纸上潦草又飞快的的写下了解题过程，却在写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往前翻了翻，嘴里嘟囔着：“有点儿难，我看看你之前写的解题过程……”

小报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他胡乱的翻到了很前面的某一页，指尖在纸上快速的横扫而过，指着某处点了点发出了一声笑。那笑声太好听也太近了，小报告抬头看着他的笑，由着祁放一页一页的翻了过去。

真好看，小报告难过的想，手很好看、脸很好看，连成绩单都好看极了。这人除了吵闹了些、跟女生走太近了些几乎完美了，

于是直到祁放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小报告这才发觉哪里出了问题。

小报告是个严谨到无聊的人，就算是草稿纸也能做到整齐排列，不过他并不是处女座，而是个老实的死巨蟹。所以在被祈放发现时，他能做到的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沉默，不过也许也是性格使然。

 

祁放心情大好，看着沉默下来的小报告，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眉飞色舞。

 

作业本上的某一页以及之前的很多页上，工整的算式中间插着某一个人的名字，重复了许多遍，甚至有些字力气大的戳破了纸张。

 

那张纸皱皱巴巴的还有些水渍，像是被谁蹂躏过又放开。

 

也像是那天傍晚，教室里有人孤独的喊着“祁放”两个字时的声音。

 

可这些都无暇被顾及，小报告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干净的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了那些褶皱，就像是捞出了他那颗湿淋淋、皱巴巴的心，抚平了以后又摊在了阳光下晒得剔透温暖。

 

所以他心里裹挟的一切都被发现了。

 

可是不忐忑也不难过，反而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小报告浑身都松懈了下来，这是他一年来——喜欢上祁放的一年来——最惬意的时刻。

 
 
 
 
 

祁放嘴都咧到耳朵根上了，笑眼里盛着许多光采。他轻轻的把小报告的头往上抬了抬，好看清这个人此时的表情，却发现他泪眼模糊。

 

祁放慌张的用手给他擦了擦，反而越擦越多，他听着小报告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像是小钩子钩在了心上。

 

“别哭啊……”祁放慌忙把小报告连人带凳子扳过来面朝向自己。小报告哭起来的样子特别的好笑，让人想起没考好被批评了的孩子，祁放无端的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难道我要给他买颗糖？”祁放内心有些崩溃的想。

 

“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小报告红着眼睛看祈放，又恢复了那张板正的脸，他语调平直如昔，只是说到恶心的时候声线不自然地颤了颤，喉结滚动。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自然地在眼睛里蓄满，然后清清楚楚地传达给祁放，纯稚的样子让祁放大为心动。

 

“没有。”祁放赶忙回答，“绝对没有。”

 

“……”兴许是因为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小报告愣了愣微微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似乎祁放的基友们孙璟、秦雄性取向都不太对来着……这么想了一会儿，小报告低下了头不肯再说话。

 

相对无言。

 

祁放顶了一头黑线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打了个岔：“你昨天……嗯，后来……题做得怎么样？”

 

“还可以。”小报告回答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没有哭腔了，可眼睛还是红的。刻板的声调干巴巴的，让人无奈。

 

于是又是沉默。

 

祁放欲哭无泪，他实在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了。如果说全无感觉他还好拒绝，可是他对小报告还是有点儿感觉的，甚至还对小报告喜欢他感到很是欣喜，可……

 

“我喜欢你。”小报告忽然垂着头说了这么一句，吓得胡思乱想的祁放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听小报告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我是女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了。

 

也不对，我这么阴沉，和你也不相配。

 

对不起，让你知道了有这么一个阴沉的人，在阴沉的地方喜欢你。

   

 

小报告抬头看着祁放，一字一句的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很多年后，小报告经历了许多比这更让人头疼的局面，甚至直面过一秒定生死的时刻。 
 
 

可他没有哪次觉得比这次更艰难。

 

像是悬在头顶的刀子缓缓升到了最高处，只等祁放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生死。

 

 

他想了很多：譬如也许在下一刻世界就会分裂成许多种可能：

 

小报告先是乐观的想：如果祁放答应他了呢？那可真是个好结果，可是小报告又觉得很可笑，他想自己何德何能圈得住祈放这种妖孽啊，长得帅、身材棒、智商高、人缘好，电视剧男主角都没他这么帅。追他的女孩子可以塞满一个食堂，或者办一场选秀，可爱的、清丽的、妖艳的任君选择。说不定还会有小姑娘主动献吻嘞……

 

其实最大的概率就是祁放拒绝了他，他们就会从此变成尴尬的路人，小报告会大受打击也可能会坦然接受，然后继续过着自己无趣的生活。慢慢的长大，毕业、考取大学、考研、工作，他可能会在很多年后找到一个很爱他的男人或者女人，他会出柜或者结婚——性取向对他来说委实不太清楚，他只喜欢过祁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彻头彻尾的GAY——总之他会生活的很幸福，又或者很糟糕。

 

但这些都跟祁放没有关系，因为那时小报告无论生活的好或坏，他所能做的与祁放最密切、最努力的事就是忘记他。

 

 

 

我不知道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年？

 

十年，够了吗？

 

 
 
 
 
 

寒意和疼痛被心脏压迫着蔓延至全身。

 

小报告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了。

 

其实无论祁放接受还是不接受，结局都不会变。

 

 

 

 

也许终有一天他们会在大街上遇见。

 

他打着电话，他听着歌。

 

两个人猝不及防的见到彼此，毫无防备，被人潮推挤地越来越近。

 

相遇的片刻他们尴尬一笑或是释然轻笑。

 

然后就被分开，越走越远。

 
 
 
 
 

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见。

 
 

“好啊。”

祁放忽然没由来的答应了。

小报告吓了一跳，垂着头思考了两三秒之后猛的抬起来，甚至站了起来，双拳攥得紧紧的，“你说什么！”

祁放干脆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仰头平淡的看着这个人：“我说好啊。”那态度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小报告微微张着嘴，突然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可他跑不了，一切来得太突然，他的腿还是软的，甚至打着颤。

祈放骨子里还是挺能欺负人的，他伸出手示意小报告拉他起来，懒洋洋地特别无赖。小报告脑子里还是团浆糊，脑海里有无数弹幕刷屏而过，盯着那只漂亮修长的手呆了好久。

……久到祁放胳膊都麻了。

祁放皱了皱眉，只好坐起一点身，主动拉住了小报告的手。小报告的手意外的小，书呆子不常出去运动，连手这样容易被晒黑的地方都是白嫩嫩的。祁放心情大好，猛的一借力……

小报告就稀里糊涂的跌坐在了地上。

……

……

祁放：……我是叫你拉我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掉下悬崖发现腰间拴着绳子正要让同伴拉你上去的那千钧一发之际发现绳子松了——那蠢货自己也跳下来了。

小报告还是懵的，迷迷糊糊的看着祈放。

祁放心一软，温柔的帮小报告拨了拨头发，心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傻呢……

那一天是下午，阳光炽热地能够晒化了马路上的沥青。大部分的人都在学习或者工作，有人还在爱而不得，有人还在苦痛哭泣。

可即使年幼、即使脆弱——

也总有人，找到了爱情。

门外。

秦雄：“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啊……＝皿＝”

孙璟：“再等等吧……＝。＝”

所以说，无论天打雷劈、朝鲜出到N胖，日子该过的还是要照常过。

何况表白了、出柜了这种小事。

于是小报告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小报告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还没有明白今天是个与众不同的日子。

他又从日历上划去了一天，迷迷糊糊的去洗手间洗漱，中途遇到母亲的时候照例说了一声早安。

洗漱、整装、吃早饭，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来。

直到遇见祁放前一切都很完美。

但也只是遇见祁放前了。

小报告总觉得今天不该如此风平浪静的，原因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遇到了祁放的时候终于领悟出了这一早上他不安的什么。

他想起了昨天的告白，也想起了祁放答应他时小孩子一样的脸色。小报告的脸色忽然糟糕起来，双手抓住肩带，手抖得停不下来，他是真想拔腿就跑，可是——跑不动。

于是他就自然而然的停下了，由着眼镜遮挡住一切情绪。他就像每个很平常的早上一样站在那里，死板、孤独、理所应当，默默地看着推车的卷毛站在马路边玩手机。

祁放挑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却是每天小报告上学的必经之路。有几个其他学校的女生路过祁放，叽叽喳喳的红了脸，祁放还报之以微笑，眼角都带出了粉红色的桃花。

“你在干什么。”

祁放的桃花迅速的枯萎。

“你来了！”祁放有些紧张，不自觉地站得笔直。

“嗯。”小报告推了推眼镜，“在干什么。”

“打个招呼！”祁放恨不得把手放在裤线上。

“认识吗？”小报告的眼镜叮得一声脆响。

“……”祁放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我……！”

“噢。“小报告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径直从他和女孩子们中间走了过去。祁放有些低头丧气，心想第一天就这么难过以后那么长的时间可怎么过啊。还没等想完，忽然觉得手被人拉住了。惊愕地抬头一看，小报告居然走了回来，仍然是背对着他，却屈尊拉住了他一只手扯了扯，有些强硬的意思。

“走了。”小报告推了推眼镜，反着光的眼镜扫了一下这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嘴角忽然咧出了个笑。

怎么形容那个笑呢……

用小人得志形容应该是最恰当的了。

祁放自然也看到了。

于是他的嘴角也咧出了个笑。

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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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

“你别笑了，恶心死了。”秦雄趴在孙璟的桌子上，看着旁边椅子上的祁放傻笑，头上的每一根卷毛似乎都开出了花。秦雄看着祁放这个样子就烦：“发春了？孙璟，你不管管他！”

孙璟没抬头，在QQ上指尖飞快地跳动，回复秋瞳的消息：“他发没发春你不知道啊。”

秦雄垂头丧气地说：“你废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秦雄沮丧的用脸滚桌面，“你俩都找到归宿了，一对儿百合一对基，我呢？”

“你？你有学长啊，实在不行班长也可以啊。”孙璟漫不经心，“也可以一对儿百合两对儿基。”

“什么鬼！”秦雄脑子一下断线了，瞪着孙璟就像只发怒的小斗牛犬。

毫无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