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果】狭路相逢勇者胜(下)
CP乔果。
气场全开的乔队长X全面反击的老板娘。
原著向欢乐HE+小方锐的番外。
by将烨。
是个后浪追逐前浪的故事,是个可以“真香”的CP,是个全员恶人的战队。
在(上)后面补了一千字,最好是先看完再回来看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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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乔一帆和老友聚到一半接到了队员的电话。
唯一的那个姑娘假模假式的哭着说老板娘又喝多了队长你还管不管了?
乔一帆一听,心里一窒,立马起身拿了外套就要走。
高英杰坐在对面被他吓了一跳,抬眼还迷茫着:“怎的了?”
“家里着火了。”乔一帆镇定自若。
高英杰被他这话一哽:“上次你和我说你们队小孩被欺负了要回去打群架,实际上是回去抢了我中草堂的BOSS……”
乔一帆的动作半分都没为此停顿,甚至理所应当、理直气壮地问:“不算打群架吗?”
高英杰郁闷坏了,什么话也不想说。但眼看着他要走了,他还是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一帆!”
“什么?”
乔一帆回头看他,夕阳沉落、晚风吹过,世间一切意象路过他的时候都很温柔。
方才他们聊了些年少往事和乔一帆深藏不露的少男心事,于是两个人笑着闹着打趣着,都仿佛还是年少时的样子。但眼下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瞬间离开了回忆的滤镜,高英杰看着他,便也察觉到了时光在这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说一帆,你留下是因为还想拿个冠军吗?
高英杰右手握着,左手轻轻摊开,食指偶尔会不受控地颤动。
乔一帆和他对视,眼神藏在眼镜后看不清,但他身姿笔挺、跃跃欲试,于是高英杰想,自己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高英杰笑,“我不该问的,。”
他那一头卷毛自退役后就懒得再打理,如今半长着在脑后扎起了个小揪揪,看着也有点落拓不羁的帅气。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自高英杰退役也有一年了。
高英杰退役那回好像完美复刻了王杰希的退役仪式,大家都说微草的高队为战队付出了这样长的职业生涯,真是了不起。高英杰摸摸鼻子没说话,心想着你们这套说词是从我队长当年的退役通稿上扒下来的吗?
等人家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卷毛顺嘴说趁着人生大好,我准备约着老友去周游世界!
结果新闻播报出去了,感人的友谊也昭告天下了,高英杰却在暑假里迟迟没有等到要一同周游世界的老朋友。直到最后他按耐不住一打电话,高英杰傻眼了。
老朋友他,根本没打算退役。
“退役?早了些吧。”乔一帆诚恳地装傻道,“我第十赛季才出道啊,高前辈。”
高英杰被这声“高前辈”给雷了个半死,赶忙让他正经一些,不要装后辈占自己便宜!
乔一帆笑了:“我认真的。第八第九赛季对我来说多少有点遗憾,我想着,怎么也得比你多打两年赚回来才行。”
“……这你都能逻辑自洽?”高英杰惊呆了。
“嗯,了不起吧?”乔一帆淡淡的说,好像多打两年只是件无足轻重的事。
但事实上,以乔一帆的成绩来说,他这样的资历在当下联盟中已是凤毛麟角。当初他们那批一起打世邀赛的人都已经退得差不多了,高英杰甚至都属于进入了决赛圈的选手。
但这之后比他更有望和卢瀚文赛个高下的人来了——乔一帆,续航能力堪可同充电宝一较高下的男人!起码还要为难他庙两个赛季!
高英杰鼓着半个脸颊憋笑,配上他的发型,看起来十分像是苹果。
乔一帆说你笑什么呢?
高英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你和卢瀚文这赛季又要狭路相逢,觉得好笑罢了。”
近两年兴欣终结了自老选手退役后的疲软状态,锋芒大起,年轻选手们越发成熟的野路子经验和思维状态对这些老牌豪门来说十分不妙,再加上他们那个经验丰富老道的阵鬼队长乔一帆,遇上了的话更是别提有多棘手。虽然自第十赛季后兴欣再也未能拿到一个冠军,甚至一度被踢出季后赛的门槛,但近两个赛季他们已经沉淀之后重新杀回了季后赛甚至决赛,成为冠军的有力竞争者。
就在上个赛季,兴欣以极微小的差距惜败蓝雨,止步四强。
赛后卢瀚文哭丧着脸在小群抱怨说乔一帆好狠的心,同归于尽,连留我到最后都不肯!还有他们队那个盗贼真的不是方锐前辈女装的吗?
大家听完这话一阵苦笑。
邱非听完这话跳出来问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
卢瀚文回了一串省略号。
想当年乔一帆还是那个联盟的良心,从来都真诚待人。但可惜时不待我,连续被损友们狠狠坑了几次的乔一帆很快就意识到了大局风向的转变,于是上一代最后的良心也被迫丢了良心。如今戴上眼镜后笑眯眯的样子令人闻风丧胆,再不见当年那个被人坑了之后不可置信的、令人罪恶感爆棚的纯良眼神。
这次也是不巧,这赛季的两队都平稳度过了四强,晋级了决赛。
高英杰来之前卢瀚文还曾细细叮嘱过他,说他去了兴欣之后万万不可通过乔一帆提起自己,毕竟难保高英杰说了哪句话就引得乔一帆记恨住了他。
“他是这么说的?”乔一帆点点头,“我记下了。”他看了一眼表,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真得走了。算算这个时间,家里的火势应该控制不住了,说不定眼下连着隔壁嘉世都一起烧了,这多不好。”
高英杰本来正因为算计了卢瀚文一笔沾沾自喜呢,结果听完他这话一口水喷出去,呛了个半死。
9.
乔一帆会到兴欣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在别墅沙发上瘫得七扭八歪的兴欣队员们。
“你们这是……?”乔一帆有些犹豫。
流氓队员的眼神像是死过一遍了,苍白无力地说:“队长,你再不回来……我们这赛季的加训时常就要攒到魏老大生孩子那天了……”
乔一帆一愣,顺着他的话掐算了一下日子才问:“你们得罪她了?”
这话一出,兴欣所有队员都悲愤地看着他,乔一帆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于是连忙笑笑安抚大家。结果再一次,小乔队长的威严失控在当场——
“队长,不是我说你,你打游戏我心服口服,但你追个姑娘怎么就这么费劲。”流氓选手幽幽地说,“我师父说你都快追人家一辈子了……”
这混小子是包子当年不知从哪个江湖堂口里捡回来的,言之凿凿说这是他义结桃园后的亲徒弟(乔一帆:……),而且扔到兴欣还是叶修亲自拿的主意。是以他年纪虽小,但却是跟了兴欣许多年,当年那点事不管是他亲自经历的还是包子讲的,总之他都门清。
听他猝不及防地把这事儿点了出来,乔一帆一时间脸色不受控制地红润了起来,从耳朵开始,一把大火烧透了白净的面皮。
“瞎说什么!”
他强撑着,然而都不用别人点出来,他自己就知道,眼下自己是有多么“威严扫地”。
乔一帆这个人,长大后能在陈果面前不动声色、能在高英杰对面讳莫如深、还能在小队员身后八风不动,但直到这种少男心事被后辈这么直白的点出来——一瞬间,纯情的本性全都暴露无遗,所有伪造出的人设都坍塌一地。
他坐在那里,眼镜都险些被烧出了一层水雾,他不自觉地把它摘下来低头去擦,然而耳尖儿却又毫无防备地暴露了出来。
大家你戳戳我我戳戳你,谁也不敢说话,但都十分惊奇。
直到乔一帆整理好自己,他才又看向他们,但眼镜却在慌张中未来得及戴上。
于是那张脸又露了出来,是第十赛季颁奖台上意气风发的冠军——他的气质成熟了,但五官却仍是那时候的模样,表情强行镇定,实际上心脏都要跳了出去。
于是大家猛然发现他们乔队其实根本不适合戴眼镜。
“哇哦——”流氓选手吹了个口哨。
乔一帆调动全身气力与威严瞪了他一眼。
到底是队长是前辈,虽然情况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了,但往日威严犹在,大家只得暗潮涌动。乔一帆稀里糊涂间也根本没想到是因为眼镜的缘故,他全身心都在压着自己面上那点潮红,哪里顾得上这些。
“后天就是决赛了。对于上个赛季的老对手,我不用多说什么,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乔一帆很刻意的把话题扯了回来。事实证明,谈到这个,无论是乔一帆还是小队员们,大家各个都收敛了不正经的表情,气氛也凝练了起来。
乔一帆带队不如王杰希那般威严,也不如叶修一样散漫,大约是做辅助的原因以及他本身不算强势的性格,良好的大局观让他把手下的队伍带得松而不散。如今队伍里的年轻人已经成熟,锋芒毕露的新秀有之,经验成熟的老将亦有之。
这是个相当成熟、正规的战队。
全然不同于第十赛季的风貌,连路子都不再是险中取胜,而是求稳扎稳打的强势。
这是兴欣战队,是在乔一帆手下熬过从冠军跌入谷底的落差又迎着峭壁疾风攀爬回来的一群人。
为此几乎让陈果和乔一帆,以及苏沐橙等人在内的兴欣队员付出了整一个十年。
乔一帆的视线扫过所有人,战法、盗贼、枪炮师、流氓……
气氛紧张而肃穆,大家几乎是在屏气,等着队长发话。
而乔一帆就迎着孩子们璀璨的目光,顺手虚无地推了个眼镜。
所有人:……
乔一帆愣了一下眼镜怎么没在鼻梁上,摸了摸才心虚地清清嗓子说:“行吧,散会,我上楼看看老板娘。”
所有人:……
乔一帆理所应当地起身走上了楼梯,但见所有人的眼神都跟个机器似的随他走,他只好停下来,在堪称是哀怨又含着期待的眼神中说:“看我做什么?去睡觉吧,明早还要赶飞机。”
兴欣:……
小方锐不甘心,跳起来问:“队长你真的没有话要和我们说了?!”
团建还有誓师呢!以后回想起来这充满激情的一个晚上,就得到队长一声眼神飘忽的“我去看老板娘”和老父亲般慈爱的“去睡觉吧”???
这话合适载入满是丰功伟绩的史册吗????
然而姑娘还是年轻,要是她真的看过兴欣的这本不存在的史册就该知道,第一年决赛前的这天晚上,叶修和魏琛正在为到底是谁把烟灰掸在马桶里不冲而胡说八道、相互推诿。
不过乔一帆听到她这声呼唤还真是一愣,想了想道:“还真有。”
兴欣众人:什么什么!
乔一帆笑了:“决赛我邀请了前辈他们过来。”
兴欣:……?
乔一帆:叶修、苏沐橙、方锐、唐柔……
他话还没说完,小崽子们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房顶。
小方锐激动的拉住流氓问:“我要见到偶像了吗?我要见到偶像了吗?”
战法拉着枪炮师的袖子问:“你看得到我吗?我是真实存在的吗?啊?啊??”
“啊呦!谁掐我!!!”
乔一帆摇摇头,趁着他们欢呼未歇,自顾自地走上了二楼。
10.
陈果听着楼下小崽子们活蹦乱跳的声音就知道,乔一帆八成把好事儿告诉了这帮孩子。
她就坐在门槛上,头靠着门框,赤着脚。听着他们笑,她自己也微微的笑了起来。
直到等乔一帆走近了,她才掀起眼皮看向他。
奇女子的类型其实并不只有江湖侠女这一类型,但奈何陈果不仅是,还是个中典型。
酒精刺激得她浑身软烂,就连眼神都似裹了团泥水,只这么漫不经心地一上挑,浑浊的媚意便被她的睫毛抛去了数米开外的乔一帆眼底。
他上来的时候仍忘了眼镜这码事,是以这点妩媚直接自眼中落入心底,瞬间痒得犹如百蚁攀心。
“回来了啊。”陈果就那么看他,好一会儿她才发现乔一帆今晚并没有戴眼镜。她脑子还糊涂着,这么一看,恍惚间记忆竟然有点往几年前走。
她对乔一帆招了招手说:“过来。”
于是乔一帆顺从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单膝点地。
只是他还没等说话,陈果的一双手连带着酒气就扑过来了。
她双手揉捏着他的脸颊,大概是因为喝酒的缘故,手心滚烫,贴上去,能一路烫进肺腑里。
乔一帆抓住陈果的手,阻止了她这个动作,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青年的五官只能算是普通,但气度温养了模样,这样质问的时候他整个人因强势而璀璨,眼里也有渐起的火光——电竞圈加速了他的社会性成长,此时与内心情绪截然相反的沉静反应甚至有些不符合年龄。
陈果的两只腕子被他抓在手里举在脸侧,挣也挣不开。时至今日她才终于承认:乔一帆已经站在她身边并看到了比她更远的地方。
陈果鼻子一酸。
一直是她强人所难,筹码和赌注都无非是喜欢。
要成熟、要否极泰来、要一举夺冠。
她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想说“对不起”却又觉得矫情。哽咽了一会儿,她小声转移话题说:“你是不是说了沐沐他们后天会来的事?”
“是。”乔一帆绅士地把她的手放了下来。
陈果靠在门框上,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那你有和他们商量退役的事吗?”
“没有。”乔一帆摇头笑了,“每年都想用誓师套我的承诺,我可不会上小孩子的当。”
陈果无语:“你和小孩子耍什么心眼啊?”
乔一帆听完愣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和当年被调戏过之后的反应一模一样,惹得陈果又一个手欠,又抬手摸了摸青年柔软的发顶。
乔一帆近乎是温顺地容着她手指在自己的发丝间穿行。
他的发质很软很滑,擦过指心的触感清爽。乔一帆此时低着头,露出后颈突出的椎骨和宽平的肩膀,陈果忽然有些心猿意马,有一块坚硬的地方,终于肯剥下裂纹重重的心防。
于是她把手收了回来。
乔一帆正想抬头,却恰好迎上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陈果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双臂环在他肩上把自己拉过去。眼睛、鼻梁、嘴唇和心思都越过了礼制的界限,贴在了他偏凉的皮肤上。乔一帆还没能反应过来,双手还空荡荡地放在身侧,因而这只是陈果一个人的拥抱,满腔热烈、倾身而来。
她是一壶烈酒,若要驯服,得先包容。
其实陈果晓得自己现在模样狼狈,且一身酒气难闻。
但是。
但是。
乔一帆无奈地笑道:“又醉了。”
他说这话也不知是为了给他们中的哪个人找借口。
陈果才想矢口否认说“不是的”,却倏然被人拥住。
同那时一下一下地安抚不一样。
乔一帆环着她的腰背,手臂不自觉地把人箍紧,同时他又克制着,不敢更进一步、不敢再多使一分气力,像是仅仅想把这脆弱的一刻固定下来,但又顾及着某种铁律,是以小心翼翼、一再克制自己。
“我会的。”他像是安抚又像是承诺着说。
什么?
陈果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就听楼梯上传来了崽子们热闹的欢呼声和脚步声。
她心里一跳,同时感觉到连着拥抱她的那双手臂也是一紧。
陈果还想询问,但欢呼声由远及近,她只来得及在对方把她推到礼度之外前捕捉到他小声说的那两个字。
“冠军。”
11.
决赛当天,卢瀚文路过兴欣休息室的时候就见他们唯一的女队员正蹲在门口垂头丧气。
他心有不忍,想着乔一帆真是个没人性的家伙,大战在即居然还罚站,队里有女队员不好好珍惜是看不起他们即将达成“二十年空无女厕”成就的蓝雨吗!
他气愤地走过去,保持着前辈的和蔼风度道:“丫头,犯什么错了?”
“前辈!”小方锐抬头的一瞬间眼睛闪亮亮的,结果一看是卢瀚文,她又垂下头把自己当作是只鹌鹑:“唉,是小卢前辈啊……”
卢瀚文虽然是绝对的大前辈,但论年龄来说却小了各家队长许多,是以大家都会在称呼前面加个“小”字。
卢瀚文凭这反应更确定了她是被乔一帆给罚出来的,他心痛道:“乔一帆也太不是人了!”
“?”
小朋友迷茫地抬头看向前辈嫉恶如仇的神情,一时间也没想到他这个弯弯绕绕的思路,只当是他们友人间的龃龉。想着自己也不可能帮着小卢前辈说话、内心又很失望,小朋友低下头,手指在地上无聊地拨弄地毯。
“丫头啊。”卢瀚文看她这样叹了口气,“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这么没人性,要不你来我们蓝……”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背后伸出来的一双手给捂住了口鼻,卢瀚文想挣扎,却倏然间被人给架空了起来,他双脚离地,于是这下什么挣扎都没有用了。
小朋友仍低着头无知无觉。
卢瀚文瞪大了眼睛,绝望地看着自己被左右两尊大力金刚神给架走。
“唔唔!!!”
“少废话,当着我们面撬兴欣的人,你是不是皮痒了?”左边胡子拉碴的男人狞笑,“祖师爷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叫防不胜防,包子!”
“在呢魏老大!”
“拖出去埋咯!”
“好嘞!”
卢瀚文默默留下了两条粗面条宽的泪水。
——天知道乔一帆今天请了这帮前辈们来啊!!!!
——喻队黄少救命!!!!!!!!!
12.
叶修等人的到来可以说是一场突袭。
彼时大家都坐在休息室里,乔一帆的战术布置早已经完毕,大家三三两两的聊天或者玩手机。陈果今天穿了身兴欣队服,正坐在乔一帆的沙发扶手上联络苏沐橙和唐柔。
乔一帆清清嗓子仰头问:“前辈他们到了吗?”
“快了吧,说是已经进来了。”陈果嘟囔完回头,垂下视线看向乔一帆。
她扎了高马尾,涂了淡红色的口红,配上兴欣的队服,整个人高挑又明艳。这样低头看人的时候,只觉得压下来了一轮刺目的太阳。
乔一帆的眼睛虚眯了一下,见对方一笑,他面皮儿紧了紧,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眼镜自那晚之后就被陈果扣下了,少了那一层防护,被灼烫后的紧张无处可逃,以至于在阳光下摊得明明白白、无所遁形。
陈果用余光看见几个小崽子正悄悄打量他们,她眼睛一瞪,几个人立马低下了头。乔一帆咳嗽了一声,拿起了水杯作势要去接水,陈果见状也扭过头去,随手操作了几下手机。
“别紧张。”
消息来自陈果,乔一帆在饮水机旁被吓了一跳,几乎要把一杯滚水全倒在脚面上。等他把马克杯放稳了回头再看,就见陈果同时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
兴许是那天说开了话,陈果用一晚上整顿了自己,再不觉得乔一帆的追求是个威胁。她想这世上哪有被追的要处于弱势的道理?既然他有这个资本和思想准备了,那她实在不必为此而愧疚什么。
于是老板娘开始了正面回击,收拾出了往日斗志昂扬的状态来。只可惜这一朝一夕时日太短,大家又集中精力在决赛上,因而除了无形中被下了战书的乔一帆以外,竟还没谁品出个一二来。
乔一帆倒也新奇于陈果这幅样子,只是乍一见陈果这个态度转变实在突然,她又不做出什么解释。乔一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劝自己小心为上,至少也得先过了总决赛再说。
叶修他们就是在这两人对视的时候进来的。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手挽手的苏沐橙和唐柔,再后面是冷着脸的莫凡和一身学术气息的安文逸、罗辑,还有几个是第十赛季后来到兴欣到上个赛季已退役的选手……
“哟,干嘛呢?”叶修看着乔一帆,又顺着他未来得及收拾的目光看向老板娘,见陈果看向自己的时候有些慌张和气急败坏,叶修摸了摸下巴,笑了一下。
兴欣休息室里的和谐气氛一下子凝滞,几秒钟的安静之后,忽然就炸开了锅。
小选手们呜呜嗷嗷地叫成了一团,纷纷站起来冲向了这一帮子老将,可临到头又一起矜持地停住了步伐,不敢再上前一步,只得用嚎叫和鼓掌表示欢迎。流氓选手同这些前辈最相熟,混进老将里时似一条泥鳅,大家一看精神领袖给他们打了手势,倒也就不再客气,十八般武艺地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掏出了笔和纸求签名。
乔一帆哭笑不得,走过去和人缘最薄、威望也最高的叶修搭话。
“叶哥。”
“哟,小乔!”
叶修签了个名就走出来同他说话,陈果也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才问:“方锐、包子和魏琛呢?被你卖了换路费了?”
“没,那是回去时的计划了。”叶修笑了,“他们仨替你们收拾人去了。”
“谁?”陈果狐疑。
“卢瀚文。”
陈果听完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第二反应是瞬间暴起:“你……大战在即你们把卢瀚文埋了?!”她都不用猜,这三人凑在一起时能有什么别的手段?
陈果差点昏过去,额头跳出了井字型青筋道:“去给我把人挖出来!!”
叶修回头:“喏,人来了,你自己吩咐。”
陈果一看,魏琛和包子正在擦着手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方锐,他旁边是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的小方锐——这姑娘约莫是开心过了头,此时已经开始傻笑,看样子像是被方锐灌了什么迷魂汤,引得兴欣一众老小全都侧目。
乔一帆和陈果还没来得及担忧,就听叶修问:“废物点心你做什么了?这样子一会儿还能比赛吗?”
方锐白了他一眼:“必须能啊,而且包子和老魏不都已经把卢瀚文埋了吗!是不是包子?”
包子一听提到了自己,立马热烈的点了个头,露出了八颗牙的笑来。
兴欣崽子们:哦哦哦埋得好!
乔一帆:……
陈果:……
13.
疯也疯够了,叙旧也叙够了。
陈果将小年轻点完名之后都把他们纷纷赶了出去,乔一帆是最后一个,也接着起了身。
“乔儿。”叶修忽然叫住了他。
乔一帆在一个很微妙平衡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前面是张望着休息室、兴奋不已的崽子们,后面是他曾经的队友,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曾和他一起在赛场上一起为冠军拼过力,或短或长、或过去或当下。
他侧过身来,扭头看向身后的那群人。
兴欣第一任队长叶修叼了根烟站在最前;苏沐橙落后了一个身位,正笑眯眯地给他比口型说加油;方锐举起右手,眼神里尽是夸张搞笑的桀骜;唐柔朝他笑了笑,又点点头,信任从她眼神里流露出来;包子左右开弓强行拉住了罗辑和莫凡的手试图给他挥舞,罗辑被吊得眼镜都歪斜,莫凡更是气得跳脚;安文逸推了一下眼镜,给他比了个独特的手势,那是当年两个人同寝时候琢磨出来的;而魏琛似乎看不得这场面,总想点根烟,但看到乔一帆看过来,他还是把烟拿掉,冲他极威武地咧了一下嘴,不好看,但令人安心……
还是这群人,还是他们,尽管褪下了兴欣队服又散落在天南海北,但只要站在一起,他们就仍是兴欣。
乔一帆从前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被有意无意照顾得紧,后来他成为了大前辈,总有人想听他回忆那个堪称是奇迹的赛季,可乔一帆都只是笑笑却并不说话。
他深知自己回忆中的故事,句句都不是人们想听的——没那么传奇,只是整两年的训练时间都堆积在了一起。
那个第十赛季是别人眼里反败为胜的奇迹,却是他们一路的风雨飘摇和前路莫测,每个人都赌了些东西上去,越到最后筹码越重,以至于当下回头再看时都有些怕了。
这一辈子怕是再也拿不出那样的勇气,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
乔一帆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乔一帆。
许久,叶修才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推了他一把:“去吧,尽全力。”
“……好。”乔一帆压下嗓子里的那股劲儿,道了声谢之后,向前走。
崽子们扒着门框正看的来劲,见队长来了,他们才缩了回去,站在走廊里。
陈果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表情也有些动容,乔一帆路过她的时候,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冲着里面的人扬了扬下巴。于是方才那些郑重瞬间化为无形,每个人都有些不正经起来,笑嘻嘻的。
也对,虽说这是乔一帆身为选手的最后一个赛季,但对于陈果来说,她永远是兴欣的老板娘。
陈果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转身跟着乔一帆走了出去。
见他二人出来,兴欣的小队员们安静了下来。
队服衬衫都还完好,可里他们的外套几乎都被签得乱八七糟了,放眼望去,乔一帆能不费力地念出他们身上的每个名字:流氓选手胸前犹如鬼画符般的“包荣兴”,小方锐右手袖子上龙飞凤舞的“方锐”,枪炮师衣服下摆上画了可爱兔子的“苏沐橙”……
这一刻,新与老,两个完全不同风貌的队伍突然和谐地传承共生了。
乔一帆有些恍然,看着他们,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早已做熟练的赛前动员。
“我……”他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讲什么。陈果站在他身侧,和众人一起微微仰头看他,而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她悄悄寻到并握住了他的手。
冰凉的,修长的,湿润的。
乔一帆侧头看了她一眼。
陈果的眼神没再闪躲,温暖干燥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间,轻轻攥了两下,扣住了他的掌心。
“这是……决赛了。”乔一帆丢失的那份魂魄终于找了回来,他回握过去,无错和不安忽然停摆。
“这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三次决赛。”他说,“上一次时虽然你们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加入兴欣,但相必也知道那时、那之后大概是个什么情形。”
是苏沐橙和方锐的退役,乔一帆的继任,一切变动都含混了太多的遗憾和不甘心、不得已。
“我本想说,这是我填补遗憾的一战。但我刚才才发现……”乔一帆看了一眼同他掌心相扣陈果,又象征性回头看了看,这才笑道:“这一路走来我没有遗憾。”
乔一帆看向他们每个人,声音清晰。
12.
“赛场上没有过去,每个人都为当下而战。”
13.
乔一帆本想着在座位上最后回味一下,但耳边吵闹不息的崽子们可没有放过他的想法。
一群半大不小的青年要么哭得狼狈要么笑得嚣张,汗都不擦一下就把他拉出了座位,围着他呜呜嗷嗷地乱叫,全员退化,连语言都组织不清了。
乔一帆哭笑不得,只得挨个摸摸脑袋瓜说“辛苦了”“冷静点”“不要抛我,快住手!”,这才勉强平息了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他带着孩子们走出比赛房间,走向舞台。
追光灯等候很久了,在他带队出现的一瞬间,欢呼声滔天。那种声音与其用声量来形容,不如用力道来诠释,击打着鼓膜、锤擂着精神,几乎要震塌了偌大的比赛场馆。
红白的海浪在对面广阔的人海里翻腾,若干兴欣旗帜被粉丝们用力地挥舞。
场馆燃烧起来了,四下都笼罩着火一样的精神,呈燎原之势、会生生不息。
乔一帆近乎贪婪地由远及近地看着、体会着、品味着,从最远的看台一直到赛场最前排带头叫好的兴欣全员。
他看见所有人都在鼓掌,连一向克制的叶修和魏琛都站了起来。包子更是跳上了座椅,不知从哪个粉丝手里扛过了一面旗,正在用力地挥舞着,上面的一簇火焰迎风怒涨。
陈果和唐柔苏沐橙正抱在一起,见他出来了,三个人赶忙分开,为他鼓掌叫好。
陈果站在最前面,仰头看他,泪水把睫毛沾的细软。她一直在鼓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巨大的喜悦要把她摧垮了,她面色通红,像是不知该怎么笑了,也不知该怎么哭了。
“老板娘!老板娘!”乔一帆身后的崽子们冲了过去,连台阶都不愿意跨,直接蹦了下去抱住了她。陈果回抱住他们,几个人又蹦又跳,然后逐渐被所有的兴欣队员扑上来拥抱。
他们似一朵繁复的花,开在了火中,是传承下来的火种,绽出了新的明天。
那些嘈杂的喧闹似也被这样的场景感动了,万人的声音逐渐被某种规律驯化,还未及乔一帆反应过来,那声音便拧成了一股力量——男人女人,老人儿童,青年少年……你无法对这个声音做出合理的定义,甚至连“兴欣粉丝”都不行。
他们在高喊着一个队伍,用不同的声音、有不同的心境。
“兴欣!兴欣!”
主持人擦了擦眼睛,从幕后走上来,给唯一留在舞台上的乔一帆递上了话筒:“乔队,说些什么吧。”
他的声音经由设备放大了那么多,可在这样的情境下,仍不免被掩盖了过去。
乔一帆近乎本能接过话筒,但脑海里实则一片空白。那万人的欢呼见到这样的情形,忽然风向一转,开始呼喊起他的名字。
“乔一帆!乔一帆!”
十年饮冰,热血难凉。
“谢谢。”
他简单的说了这两个字,甚至没用什么力气,相比起那种擂击胸腔的气力声响,他的这两个字就像是一片鸿羽,被轻轻一吹,便拂向了远方的星辰火海。随着那片鸿羽所到之处,撼山阻海的力道忽然间就被卸去了力道,只余火势仍盛、触目可及。
火与力都在这一刻为他静止,大家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他,所有的光都在他的肩上,他们在为同一个人克制、等待。
鸦雀无声。
乔一帆环顾了赛场一周,许久,他郑重地鞠下一躬,又说了一次“谢谢。”
敬胜利、敬梦想、敬所有人。
谢谢你们。
谢谢。
后续.
陈果找到乔一帆的时候他正坐在场馆侧面的长椅上吹风。
观众都散的不差不多了,陈果找不到他,情急之下就把队伍托付给了苏沐橙,自己则跑出了场馆找了许久,这才看到了人影。
“咳!咳!”她不敢大声喊他的名字,于是只得这样引起他的注意。
乔一帆似乎正在出神,被她这么一喊给唤了回来,扭过头看她,笑得很温柔。
陈果黑着脸走过去,佯装生气道:“瞎跑什么!也不知道带个帽子口罩!是怕粉丝认不出你吗!”
“啊……脑子一热。”乔一帆歉意地笑了笑。
“拿世界冠军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失态。”陈果给他比鬼脸。
乔一帆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拿她没办法,可嘴里却又说着:“这不一样。”
“我知道。”陈果突然一转风向,“不一样。”
乔一帆看向她。
夜风把她鬓角的发丝吹拂在脸庞,不知是气氛的缘故还是因为心情好,陈果眼下也同乔一帆一样,气质柔和。
草地上的矮脚灯为他们在夜里撑出了一方私密的空间,她和乔一帆一样穿着兴欣队服,红白两色,将她勾勒得高挑。陈果把鬓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走过去,忽然弯下腰,把他的手攥到了自己手里,抬了起来。
乔一帆仍坐在原地,只是随着她的动作,直起了身子。
“怎么?”他笑着问。
乔一帆今天没带那副眼镜,但气质里的从容和领导者的气度已经很好的区别了所有人印象最初的他自己。眼下的青年黑发清爽,四肢修长,软和、好说话的一张脸仍十分减龄,但没人再觉得他需要被照顾了,相反,他身上有一种可以令人心神安稳的力量。
乔一帆举着一只胳膊,定定的看着陈果。
陈果却不言也不语,只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个戒指戴在了他手上。
右手,无名指,冠军戒指。
乔一帆有些怔愣的看着戒指。
“唉,管他们借了一个。”陈果没有放开他的手,另一只手在口袋里蹭了一蹭,再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她无名指上也戴上了个一模一样的冠军戒指。
风和夜色都很轻柔。
乔一帆忽然反应过来,喉咙里有些哽咽,连着眼眶都滚烫。
“谢谢……”
“别谢了,这一晚上你谢得够多了。”
陈果敲了敲他的脑袋,看着人傻愣的样子,她心里有个地方有点疼还有点甜——
“两情相悦,不必言谢。不如说声好话来听听吧,比如……”
“我爱你。”
他拉着她的手,用力缓慢而坚定。
陈果被那一句甜言蜜语击得溃不成军,就这样被乔一帆拉得弯下腰来。
月光照不到这个吻。
但它将连着过去的所有一同照进回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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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结束啦。中间的故事其实调整、曲折比较大,但开头和结尾是一早就定好的,所以写起来也比较顺利。
@那撒修🥘 特别感谢老七陪我写了整两个礼拜,一段一段陪我挑错、调整构思,昨天一直帮我看到凌晨四点,是我的钢铁兄弟了!谢谢 @暮汐 帮我看文、审文,给我打气_(┐「ε:)_!
这篇篇幅过长,把我有关这对CP的所有想法都写了个干净,没什么遗憾了。
最后谢谢看到最后的你!(:˒[ ̄]能给我个评论吗!
P.S.具体是哪个赛季我没有详细设定,卢瀚文所谓的二十年成就是随口胡说而已,但蓝雨在这篇故事的最后仍然没有一个女选手是真的。后来高英杰得知乔一帆提前一个赛季退役了,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好友忽悠了,给小卷毛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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