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烨

这里将(Jiāng)烨(Yè) 亲友爱称烤肉

背景来自@七弦与酒

提问箱一定会回复,没有的话就是被lof吃了

普通大学生,开学即失踪

【王乔】此心安处

CP王乔。

阴阳眼教授王杰希X生魂离体学生乔一帆。

校园灵异向欢乐HE。

by将烨。


此文章收录于王乔《星屑成灰》,时隔一年解禁。


【老烤的目录】


——————————————




1.

王杰希站在家门前,手放在钥匙上迟迟没有拧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叹口气,回头看着惨白的墙壁问:

“我说你,跟了我一路,现在还要和我回家吗?”

夜半无人的走廊里只有月光幽凉,他话音落下地上,无人回答。

王杰希皱眉,语气凶巴巴的:“说话!”

墙壁前的空气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忽然间隐隐约约的扭曲起来。那团漩涡似的东西像是把墙壁上的白粉和墨渍都剥离沾染了下来,慢慢融成少年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一头乖顺的短发,却像是缺了墨一样,显得颜色有些灰败。

少年骨骼纤细,浮在空中,上身清晰,下身则像是朵云那样,影影绰绰的样子。他有些害怕,弓起背,小小的一团儿,看着王杰希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幼兽。

作为一个人类,王杰希真是纳了闷了:“到底你是鬼还是我是鬼啊?”

那小青年不说话,许久才用苍白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王杰希本意在调侃他,谁知这位小兄弟这样实在!他一肚子的气顿时撒不出来了,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自己,而后用钥匙打开了家门,再“嘭”的一下砸回去。

那只鬼在外面有点慌,在空中飘了好几圈,左右看了好几次,最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地上。








2.

王杰希扯了扯领带,又解开规整严实的扣子,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他拿起睡衣向浴室走,满脑子都是门外那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鬼。

王杰希遇见他的时候是在大街上,他打着哈欠提着早餐去上班,一抬眼就看见斑马线对面、红绿灯底下站了个青年。王杰希边等红灯边看着他,对方慌乱害怕却又小心翼翼期待着的样子让他心头疑惑:就算是根柱子,也总会有人看一眼吧?可这个长得还不错的小青年,怎么连根柱子都不如呢?他咬着片土司,边整理自己的袖口边想。

忽然间,青年转头,仓惶的眼神一下子就锁定住了王杰希。王杰希有点茫然,不过多年的经验让他下意识的一秒面瘫,视线微微放空,而后锁定住了离那青年不远处的一只消防栓。全套动作下来胆大心细,王杰希颇为自如。

绿灯了,王杰希叼着吐司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齐向马路对面走,他收回眼神,就像个普通的路人一样。可那青年却不肯挪开眼神了,他一看是绿灯,也立即混在了人群里向马路对面走过来,是惴惴不安的神情。

两个人在马路中央的安全岛相遇,王杰希稍一低头就能看见青年一双水淋淋的眼睛,有些柔弱,放在那张脸上和其他五官配合在一起直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于是王杰希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一眼,忽然间就撞进了那个小青年的眼里,他的表情从不安变成了欣喜若狂。王杰希心里咯噔一下,除了觉得要坏事儿之外,还有种莫名的悸动,这让他有些警惕。

“你、你好……”青年小声的说,他的指骨纤细苍白,扭在一起,脆弱到让人有一种想要折断的欲望。王杰希扫了一眼,没有答话。

青年有点失望,却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扣住了他的西装衣角:“你能看见我对不对?”

王杰希仍然装的像个普通的路人,可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他从大部队的最前方,放慢到最后,由着那青年攥紧了他的衣角。他想若是自己猛力扯那么一下子,说不定这人会把自己甩出去。

绿灯闪烁了两下,斑马线上的两股人潮交叉后又迅速的分离开向两岸涌去,王杰希扫了一眼腕表,犹豫地停了一下脚步。

一瞬间,青年眼里闪过期冀的光,像是小动物那样。

可王杰希只是轻轻掰开了他的手,而后大步地向人群追逐过去。

终于,绿灯熄灭,红灯亮起,王杰希赶在最后一秒,迈上了岸。

他回头向后看,亮白灿烂的天空下,车水马龙中,那个青年站在安全岛上,看着他,模样怔愣。有转弯的车辆从他身边擦过去,他像是吓了一跳,向右一蹦,而后身体撞进了一辆汽车里。

他的身体变得半透明,像团雾一样,罩住了穿行而过的车身。

王杰希嚼着吐司想:他果然不是人类啊。

车流量把那只鬼吓得不轻,无数辆汽车从他身体里穿行,他一开始还试图躲避,后来干脆吓得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王杰希在马路上看着,觉得这鬼简直胆小到莫名其妙——连阳光都不怕,居然会怕车?

红灯了,车流终于停下,那只鬼抱着头的样子惨兮兮的。王杰希想起了刚刚遇见时的样子,想来这鬼生前也是被好好被宠着长大的,却不知怎么,年纪轻轻的就……

正这么想的时候,那鬼已经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的擦了擦眼睛,而后魂不守舍的向马路反方向走去。那背影看起来有些飘渺,边缘模糊,像是被风一吹就要散了,或是像只找不到路回家的小兽,委屈又茫然。

王杰希木着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弯腰捡了块小石子儿朝他扔了过去。石子儿穿过青年的肩膀,他像是被吓了一跳,惊惶回头的表情惹得王杰希想笑。他尽力忍住,而后向青年招了招手:“过来。”

于是那只鬼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刚巧了又是一个绿灯,兜转了一整套信号灯的青年冲在人潮最前端向他跑过来,柔滑的黑色头发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斑斓。

王杰希眯着眼睛想,这孩子要是还活着,想必会有个一帆风顺的人生吧。







3.

也就心软了那么一下,谁想到那鬼就粘上了他。

“一万年前,人类进入了新石器时代,在这个时期,人类的进化已经趋于……”

王杰希在大学做讲师,教的是埃及史。上课的时候那鬼就乖乖的坐在无人的座位里听课。看得出来他听得挺认真,疑惑和明白的样子都做得分明。大学课堂也就那个样子,再认真听课的学生,也会忍不住搞些小动作,想来还真是难得遇到这样的学生——虽然是只鬼——王杰希心里觉得好笑,声音也放得轻松起来。

想到这儿,王杰希被跟了一天的火气忽然就散了。他换好睡衣,打开门向外一看:那只鬼就抱着膝盖坐在他家门口玩手指,纤细的手指扭在一起翻出花样,王杰希想这是该有多无聊。

青年扬起下巴向后看着他。

“进来。”王杰希头发还没吹干,热气把眉眼间的凌厉都蒸腾掉了。那鬼听完立刻站起来,小声说了句“谢谢”才进了门。王杰希摇了摇头,等他进来,这才把门关上。

想来也是命,王杰希这人从小就生了阴阳眼,丑的恶的美的好的鬼他都见过,倒是没见过这种——强到连阳光都不怕,却胆子小得连穿墙都接受不了。

王杰希有点头疼,觉得自己是不是招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你叫……乔一帆是吧?”他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吗?”


——言外之意是我可以超度了你吗?


“没、没有……”乔一帆有点慌张,手指绞在一起:“我不是鬼。”


听完这话,王杰希眼皮都没翻一下,坐在沙发上随手一指,示意他去拿个苹果。乔一帆犹豫的走过去,双手一捧……果不其然,苹果从手中穿过去,他只捞了一下就害怕地缩回了手。王杰希擦拭着眼镜,连头都没抬一下。

像这样的鬼他见过不少,都是些新死的,不愿接受事实罢了。不过,像乔一帆这样新死而不怕太阳的,他还真是没见过。不过总归都是鬼罢了——王杰希不怕,却也不愿意过多和他们打交道。

他向屋里走去,没看到身后的乔一帆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4.

“一帆,你和我们不一样。”

“可我和别人也不一样。”

“你是在找同类吗?”


乔一帆想起来叶修的话,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

他遇到叶修是一年前的事儿——生魂离体,若是没有鬼使带走,不出三日便要消散,极少数生前执念强的,也不过就是做个孤魂野鬼罢了——叶修刚好就是在第三天找到蹲在街角上的乔一帆的。

“哟,晒太阳呢,小傻子?”他叼着烟坐在他旁边,看起来极为不靠谱,可却是这几天来唯一能看见乔一帆的人了。乔一帆有些激动,叶修打量着他问:“新死的?”

“不是。”乔一帆说,“我没死。”

“喔。”叶修这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乔一帆揉着眼睛问:“你是鬼使吗?”

“喔,不是,我也是个鬼,不过比你多死了几年。”

尽管乔一帆很想强调自己没死,却还是忍不住问:“多久啊?”

“万八千年吧,记不清了。”

乔一帆打量着对方明显堪称英俊的外貌想:我上学时读书少你不要骗我,万八千年前你就进化得这么完整了吗?

话是这么不靠谱地说着,可叶修实打实是个懂行的家伙。没什么依靠和想法的乔一帆跟着他东奔西走了一年,确实学会和了解了不少东西。

叶修每次看见他装作与常人无异的样子在街上行走再被人无意识穿过身体而吓到都会忍不住用烟杆敲他的头——小乔同志,鬼生快一年了,给师父争口气行不行?

乔一帆蹲在街角很是沮丧:师父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活着呐……

叶修被他这个模样顺从、想法却很轴的徒弟伤了神,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世界上总有例外,比如你是活着的鬼,那么相应的人群里就会有将死的人。”

乔一帆不明所以。

叶修循循善诱:“因为命中阴数大,他们能看见鬼魂……”

乔一帆一下子亮了眼睛,叶修趁热打铁:“所以你看,世界上总有格格不入的人,你想融入别人的世界肯定会很难。可如果你换个思路,去找你的同类呢?”

乔一帆兴奋地飘了起来。


去找你的同类,天寒地冻里彼此相拥,都是人间的异数,还要谈什么徐徐图之?你们的相逢就该是一场盛宴,浩瀚盛大,带着命中注定的铁律,悍然撞入彼此的人生。






5.

王杰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乔一帆。

大概因为是魂体,乔一帆全身都偏苍白色,连头发和嘴唇两处都隐隐有些发灰。倒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透又好看。他缩在沙发上,看着阳光线在实木地板上推进,温暖逐渐从脚趾抬上发顶。乔一帆仰着头,黑发上有一层漂亮的斑斓光晕,他整个人淋在日光里,像块半透明的玉石。

“早安。”乔一帆看着他说。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王杰希愣了一下,而后才想起来这家伙是谁。他颇为不自在地打了声招呼,边系好领带,边向玄关走。于是乔一帆也起身,跟在他后面,不声不响地。

“今天还要跟我去上课?”

“嗯。”

“你倒是挺好学,上过大学吗?”

“上过一年。”

“什么专业?”

乔一帆听完低下头,嘟囔着说:“世界史。”

王杰希一怔,回头看他:“不会恰好是我们学校吧?”

乔一帆挣扎了一会儿,左看看右看看,眼瞧着王杰希越来越肯定的眼神,他才泄气似的点点头。王杰希推了推眼镜,突然回头凑过去打量他,像是想从这人脸上找出他们相遇过的蛛丝马迹。

戴上眼镜后的王杰希把身上那股侵略意味的气质隐藏得很好,可此刻两个人离得这样近,眼镜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乔一帆觉得自己就是只被捕食者盯上的兔子,站在原地同那只凶兽对视。他的腰向后弯着,甚至还微微屏住了呼吸——即使他根本没有呼吸可言,却仍然很好地保留了生而为人的习惯。

“我要是说我没印象的话,你会不会怪我?”王杰希沉着嗓子问。他的尾音上挑,有股酥麻的电流顺着耳道和脊背,一路传到四肢百骸,让人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

王杰希的长相不在俊美那挂上,要说的话其实是在有特点的那堆儿里。他生的是一副让人过目难忘的长相,加上那副眼镜和气质——总归是攻击性很强、不好相处但又确确实实让人欲罢不能的那一种类型。

乔一帆大脑空白,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会……”

乔一帆上大学才一年,花花世界的大门刚打开就被关了个紧,何曾遇见过这样的老流氓?加上这种轻佻的语气偏偏是这面上正经十足的家伙说出来的,话里话外的反差大得让乔一帆措手不及。

其实王杰希本意没有要撩这孩子,可看这效果,他实在是控制不了骨子里那般顽劣的心思。他凑过去在乔一帆耳边说话,用了更轻更挑的声音问:“嗯?为什么?”

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儿上,柔软的绒羽搔着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

乔一帆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而后无意识地发出了气音,就像是被诱惑住了,用同王杰希一样的声量失神般地说:



“因为我……没选过你的课……”



王杰希:……








6.

王杰希暴躁的坐在办公室里批作业,眼瞧着乔一帆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他忽然有些好奇,于是打开了院系的网站,从后台登录,搜索乔一帆这个名字。

消息结果很快就闪了出来。

王杰希猜的没错,这小孩果真是被家里宠溺着长大的:父母恩爱,经济条件也非常好,从成绩单和履历上看,乔一帆的成绩没有多突出,但一直是个好学生。他出车祸的时候,恰巧是王杰希去国外交流的那一个月,等回来又赶上了暑假,所以王杰希也只是听教学秘书提过一嘴,不过毕竟不是自己带的学生,王杰希同情了一段时间后很快就忘了这码事。

他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乐呵呵逗鹦鹉的乔一帆,王杰希想难怪他不怕阳光也总说自己没有死——乔一帆的确是没有死,他在那场车祸里撞伤了头,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

王杰希看着乔一帆不知愁的模样,再看了看报道上插着呼吸机的男孩,忽然叹了口气。



王杰希下午去医院是瞒着乔一帆一个人去的。

他捧了束花,给护士看了证件、说明了情况后,对方很热情的就把他领到了病房里。

病房在医院高层,是向阳的单间。王杰希去的时候,护工刚好去送乔一帆的父母离开,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规律的点滴声和大片的阳光。

病床上的青年像是睡着了一样,疲累地合着眼睛,他的头发要比王杰希印象中稍长一些,身材也要瘦削许多。

如果说作为生魂的乔一帆是一笔褪色的影子,那么在病床上的乔一帆就是一幅水墨的人像。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病态的苍白,唯有黑发和那排眼睫像是被谁用饱含着爱意的墨一笔一笔精细勾画出的。

——果然是个被家里好好保护起来的孩子。

王杰希看到摆在床头的相框里,一大家子人言笑晏晏,再看了看病床上的乔一帆,他忽然就有些感慨。



有苍白灰质的手落在相框上,带着柔和的力度抚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王杰希忽然僵住,有一种被戳穿了秘密的心虚感在脑子里狂奔而去。他抬头一看,乔一帆用手揽着相框,扭头去看病床上的自己。

他悬停在窗前,身体因为背对着光线而被映照出混沌的虚质。乔一帆的脸上很平静——他像是这世间每个会为此而悲悯的人,那双瞳仁里透出黑色的阳光,墨玉一样通明。

王杰希忽然心下一动,却难说出个一二来。


“想回来吗?”王杰希问他。

“嗯,想。”乔一帆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自己。



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我都想回来。

想被回应,哪怕是一瞥也好;想同人讲话,哪怕是斥责也好;想触摸温度,哪怕是疼痛也好;想要拥抱谁,即使你不爱我也好。

乔一帆垂头看向自己。

我想回来,哪怕……哪怕这一切都会忘掉。

那也好。








8.

乔一帆回去的时候情绪有点低落。

王杰希看着,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他一向是实干派,如果现在有什么方法能让乔一帆回去的话,王杰希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结果当他问起来的时候,乔一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在等鬼节。”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等阴气最重的一刻,就可以回去了。”

王杰希“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乔一帆沉默半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躲到了冰箱上,只露出个眼睛,笑眯眯地说:“我啊,大约能赶上秋季开学。”


王杰希不明所以的看他。

乔一帆笑得更坏更开心了:“所以王老师,答应我些事吧。”


本来不想答应的,可灯光下,那只小鬼缩在冰箱上,向下怯生生又似仗势欺人般地看着他,表情灵动,半透明的模样比一切玉石雕件都要精美。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王杰希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想法,想去触碰或拥抱他,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总想要把喜欢的东西带在身上。

喧嚣从什么地方规律的鼓动,像是火焰一样一簇簇地炽热生长起来。潮湿的心底被这些火焰烘烤得干燥,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乔一帆就在那些干燥和急不可耐中,笑眯眯地说:


“王老师,下学期选课时,你的课可不可以给我黑箱一个名额?”他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那门埃及史,可是太难抢了。”

王杰希定定的看着他,心里有些乱套,可嘴上还是认真的说:“这一个要求能顶两个,你知道我的埃及史有多受欢迎吗?”

乔一帆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想了半天,最后一点头,接着说:“行,我就当你答应了。那以后上课可不可以不点我名也不提问我?”

“第一个我还能理解,第二个你是不是有点过分?”王杰希话是这么说,可语气却是轻松的。乔一帆悄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又拉高了王杰希对自己的容忍程度——其实打他们认识以来,王杰希的容忍程度就不断地朝着没有上限和下限发展了。

“学生哪有不逃课?”乔一帆嘟囔着说,“而且提问式点名太过分了……”

王杰希被他用自己的话堵得一窒:他确实是有时候存了吓唬学生的心思……

乔一帆趁热打铁:“那最后一个!”

“别!什么最后一个!没有最后一个了!第二个我都不会答应!”王杰希赶紧拦下了他。他觉得自己再这么答应下去就甭提什么教书育人了,收拾收拾趁早把教师资格证重考了吧。

“王老师……”乔一帆眼神有点忧郁,学着王杰希推眼镜的动作。

王杰希斩钉截铁道:“想都不要想了!你最好祈祷你回学校之后的论文导师不是我。”

乔一帆想了一下学校的制度,挠挠头问:“导师挑学生的环节,你会选我吗?”

“看你表现。”王杰希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水晶灯摇晃出细碎璀璨的光,也许是因为乔一帆的情绪太好,于是连王杰希的都被调动了起来。如果此时有人走进屋子里,看见的只能是王杰希赤脚踩在地上,仰头看冰箱,边说话边笑得开怀。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说话声和笑声,那份虚空中无人迎合的回应是如此诡异的贴心和温柔,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洒下绛紫的鳞粉,于是梦与人间再无界限可言。

说不定就是我做的梦呢,王杰希想,从那天早上,隔着遥遥的人群见到他的一刻起,就是在梦里了。那究竟病了的是谁?是乔一帆,还是他?



“我醒来之后就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了。”乔一帆忽然认真的说,“王老师,你一定得来找我,不然我可能会缠着你读博。”



——最后一个,你来找我好不好?



王杰希想,算了吧,就当是他糊涂了。



“好。”

我一定去找你。








9.

乔一帆走的那天,悄无声息。等王杰希一觉醒来,睡在沙发上的小鬼已经没了踪影。

阳光线在沙发上攀爬,王杰希认真的看了一会儿,接着才像反应过来似的,看了看腕表,而后从餐桌上摸了包吐司,不顾形象地跑出了门。

王杰希在人群中边等信号灯边整理袖口。他已经许久不带眼镜了,一开始还不习惯,后来还是屈从给了人类基因里的懒惰。

这路口正是几个月前他遇到乔一帆的那一个。最开始还不习惯,总是要抬头去看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下有没有一只瑟缩起来的鬼,后来他听说乔一帆醒过来了,也就没再特意去看了。

说来他问过乔一帆:那天他在路口处东张西望些什么?

小孩想了一下,然后很有哲理的回答说:在找同类。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捏着下巴,一副认真的样子,像在回忆或者沉思人生。不过小孩的脸上实在不适合出现这种太过深沉的东西,王杰希见他这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本来还很认真的乔一帆被这声笑给震了一下,然后气得跑去冰箱后面的夹缝里蹲着,说什么也劝不出来。

绿灯亮了,王杰希叼着吐司大步地走在人潮前,路过安全岛的时候,他分心看了一眼,然后大步的向着另一岸走去。

大浪淘沙,这一次,干干净净。







10.

王杰希拿着点名表,点了一圈之后,第四次在乔一帆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乔一帆的舍友坐在底下瑟瑟发抖,怎么想也没想明白:乔一帆当年是得罪过这个老师吗?别人请假就算了,为什么乔一帆请假是一定要被记上的?

他在课桌下打字:夭寿了,乔一帆,大眼又把你记上了!你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选这门课?

还没等他抬头,手机一震,短信飘红发进来,血淋淋的几个大字:我根本没选!系统自动分配的!

舍友不信:埃及史全院最难选!怎么就你小子这么幸运!

乔一帆气急了:鬼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刹住脚步,在门前停了一下,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乔一帆把话放的恭敬,低眉顺目的样子,好不乖巧。

王杰希正在写板书,连头都没抬,胡乱地指了一下,算是同意了。

大学的课堂上,就算选修课本身多么迷人,前排也会是大部分学生们的雷区。乔一帆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仅仅在第二排正中还空着几个座位,于是心下哀叹了几下,也只得背着包走过去,坐了下来。

王杰希这堂课没有用到多媒体,于是窗帘大敞。教室内阳光散漫,空气里浮动着金色的灰尘微粒:有人打着哈欠,趴在桌上准备浅眠一阵;有的人玩着手机,低头打字嘴角上扬;有的人谈情说爱,情意绵绵惹人艳羡。

王杰希对课堂气氛再熟悉不过,写完板书一回头,就想要用提问来叫他们清醒清醒。结果一打眼,却看见第二排正中坐了个学生——端端坐直了背,认真的拿笔抄写他的板书。那么一板一眼的姿势,可字迹却哪怕离远了看也让人觉得实在惨不忍睹。

他皮肤苍白的有些过分,阳光照在发顶留下斑斓的光晕,眼睛很漂亮,大概因为全身上下的黑和白都太过纯粹,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素色的水墨画。只有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殷红的唇角似有若无的一现,才会让人觉得——这分明是画布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鲜活、干净、清晰,富有生命力,是人间的烟火气。

大片的阳光照进阶梯教室里,其他人好像忽然一下不见了,只留下了站在讲台上的人和坐在座位上的他。



“王老师,你一定得来找我,不然我可能会缠着你读博。”

“导师挑学生的环节,你会选我吗?”

“王老师,答应我些事吧。”



王杰希想起来这只小鬼,忽然笑着说:“那位乔一帆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乔一帆蓦然抬头,眼神里都是惊恐。他急切地翻着书,最后已然是放弃了,手指扭在一起,而后慢腾腾地起身,正对上讲台上的那人顽劣的表情和视线。

埃及史的老师今天没有戴眼镜,骨子里的那些危险和侵略的意味藏也藏不住。


干燥、灼热、律动,跃跃欲试的灵魂。



“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同类。”



——我找到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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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配合此篇食用更佳:游鱼


《负隅顽抗》因为内容超纲所以不会放出来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近发生了挺多事情,包括被社会毒打了一通后又反过来又毒打了社会一下。

校园的确是最宁静的地方,时至今日看到这一篇文忽然很是感动。

选择了走出校园的朋友希望大家顺顺利利,也希望未来还要继续在校园里深造朋友能学业有成。

最近的话我主要是投身于和暮汐的也清双人坑二人转事业,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有些耽搁了,大约会从下周开始恢复也清的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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