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烨

这里将(Jiāng)烨(Yè) 亲友爱称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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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大学生,开学即失踪

【王乔】凤凰衣(30-37):岔路

CP:王乔。

古风欢乐向双穿越设定,半原著向。


“师尊,这下没人收留我了。”

“我哪儿也不去了。”


稀里糊涂被小徒弟砍了一刀的王师尊 X 给师兄弟牵红线时魅力全开的乔宗师。


by将烨


是个非常好玩,并且爽快击碎所有遗憾和隐瞒的故事。

因为发文失误,少了30段近两千字的内容,所以删掉重新发了一下!


【老烤的目录】


凤凰衣:(1-10)(11-21)(22-29)(30-37) (38-45) (46-52)(53-58)(59-62) (63-70)(71-75)(76-80)

———————————————




30.


听到傻孩子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王杰希提腕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准备润润嗓子。


他暗自猜测着乔一帆会不会再进来,结果听了半晌,小徒弟似乎被打击得不轻,脚步踉跄不稳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连关门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子沮丧。


茶水仍停留在唇畔。


只是待对方关门那一刹那,王杰希的手腕忽然像是被卸了力道,猝然跌落,连着一整杯茶水全数扑洒在了桌面上。水流顺着桌围嘀嗒淌下,沾湿了衣角,王杰希却浑然不觉,只顾盯着自己的小臂发愣。


那里横亘着一道钝伤,透过皮肉、伤及筋骨。他的手微微在颤,握也握不住,受伤的经络隐藏在皮肉之下高高肿起……你很难想到,以王杰希这么一个成天躺着都在精进武学的天才,到底会是什么人能伤他成这样。


“嗯?你和谁斗殴了?”有人在窗口探进身子,“嚯,伤得这么重!大眼儿,怎么回事?”


来人声音轻挑散漫,奈何句句都是实话,直扎得王杰希难受。他瞪过去,就见叶修爬进来的姿势全无风范,就连上次来他们微草杀鸡的贼都能比他更从容一点。


“你是学不会走正门吗?”


“不大习惯了。”


……怎么就不习惯了。


王杰希无语片刻,最终还是懒得和他斗气。


叶修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甚至迈着方步走了过来,对着他手上的伤仔细研究道:“哎,我看这刀痕有点眼熟……”他面色变得很复杂,“大眼儿,你昨晚对人家李轩做了什么才被打得这样重?我看这招虽然力道不足,但功力却见深,看来李轩最近又长进了不少。”


王杰希没说话,盯着那道伤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要是连叶修都这样说,那肯定没错了。


“行了,你是来干什么的。”王杰希不愿再让他研究这个,于是把袖子一挡,眼神锐利地看向对方。


“哦,和你道声别,我要回江南了。”叶修说。


他从嘉世离开的时候受了伤,一路北上来寻了微草的庇护。如今要回江南,想必他的打算并不简单,但奇异的是,王杰希对此竟然没有太多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哦。”王杰希蹙眉不耐烦道,“那还不快走?”


……叶修觉得此人十分不可理喻。


“还有一件事,上次你说要我带走那个小徒弟,可想好了?”叶修指节扣着桌面问,“王大眼,真舍得啊,把孩子们都送去各个门派,连我这种孤家寡人都不放过,你微草是有多大的野心?”他玩笑着说。


王杰希的雷霆手段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不晓得他如今这样积极的把弟子们外放,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下得又是多大的一盘棋。


叶修存了激一激他的心思,但奈何王杰希近来十分地超脱,听了他这话也不恼,只是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先不用……”他犹豫了一会儿,“算了,你还是去问问他吧。”


叶修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我说,你要真舍不得孩子就算了。”叶修道,“我是看不出你要做什么,但我在微草好歹也客居了几个月,你实在不必……”


“叶修。”王杰希忽然打断了他,“你觉得乔一帆如何?”


叶修对这个转折有点茫然,但很快还是跟上了王杰希的节奏:“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苗子。”见王杰希仍在等他说话,叶修回忆了一下,说得更深了一些:“他于鬼剑上的天赋,我看不透。几个月的时间,偶尔与他交手时,虽然幅度不大,但我常常会觉得他进步精妙。”


他用了精妙这个略显古怪的词。


“每一步都踏在正确的位置上。”叶修说,“王杰希,你我同辈,在江湖里可曾见过这样的人?”


——自然是不曾。


王杰希说:“那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他眼帘垂下叫叶修看不出异样,可眼神却锐利难当,像是有重量、有厚度,能削铁断金,杀人于无形。


叶修未尝没有察觉王杰希态度上的变化,但他却仍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论断。


“天才尚且要有人领路、要走些弯路,他却不曾。”叶修坦然说,“要么是他隐藏了真实实力,要么,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王杰希心口一悸。


以叶修的实力和地位,这话论断极重。如有可能,为了保护乔一帆,王杰希甚至会选择灭口。


但他心里晓得,事情并不是这样。因而也慨叹,叶修不愧是当世第一人,如此神鬼莫测的事,他仅凭这几次交手就能察觉出异处,虽不至于还原事情全貌,但能做出这样大胆敏锐的猜测……


服了服了,王杰希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手臂上的伤处疼得他甚至有点想要呲牙咧嘴。


“走吧,你快走吧。”王杰希没好气地说,“既然你觉得他是天才,那就给你个机会,问问他,愿意同你一道去江南么?”


他语气轻快,倒不像是在赌气,话里话外都存着些释然之意。


方才还气息凝重、甚至起了杀意的人这会儿却又大度到把徒弟拱手让人,叶修看不透这人奇妙的脑袋瓜,也知道不能以常理去揣度王杰希的心思,但他仍忍不住为这极大的反差低声暗骂了一句,而后起身说:“行,我去问问,你可别后悔。”


“知道了,快走。”王杰希连挥手都懒得。


叶修也不和他客套,打开门就走了出去,只是正要离开时,他忽然说。


“王大眼,我的确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别把身边人都推得太远。有朋友就去麻烦,有徒弟就去使唤,别把自己搞得像是孤家寡人一样。”他小声笑着说,“你是准备要登基吗?”


他说完一愣,忽然严肃且惊讶地抬头问:“草,王大眼,你他娘的不会真的是准备……”


王杰希照着他脑门掷出一个茶杯。


“滚!”












31.


叶修走了。


王杰希坐着平复了一会儿,这才去随身的药箱里掏出了纱布。他连药也不涂,只把纱布绕着手臂围了一围,堪称粗暴。


王杰希自前世回来已十年有余,或许是前世与天斗法令他疲于奔命,这辈子的王杰希仗着自己仍有着前世的记忆,干脆深居简出,只在几个关键的节点才出面做些事。其他时间,这人都全数躺在他列星谷中的小床上混吃等死,好不自在。


猜测到乔一帆与他有一样经历并不是什么难事,王杰希首先就不相信这样的机缘只会落在他一人头上。且自那天乔一帆尚未理清头脑间无意使了鬼剑的路子,王杰希就已经心生疑惑,而直至昨天喝酒,他才终于确认了下来。


王杰希低头看向手臂上瘀黑的伤,横亘绝断,像是提醒他,这一生分明是全然不同的两世。


他攥了攥手心,只觉得一阵钻心动骨地疼自经脉延展开来。于是他忽地没来由的想起昨晚受伤时,那人溯风洄雪般收刀的身法,和比量在他眼前雪亮的刃口。


“王杰希,你终于来了。”乔一帆瞪着眼睛说,“你过来和我打一架,打得过我我就放过你。”


他那时一脸醉意,坐在床前大马金刀地反拿着刀背看起来心里十分有谱,实则醉眼朦胧、连着打了好几个嗝儿,甚至还喊了他的大名……任谁都不觉得他眼下还存着什么理智。


王杰希捂着伤处一脸惊讶,想他虽然知道乔一帆现在的功力定然不可和他当年在微草时同日而语,但却也没想到他竟然已是能伤到自己的阶段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回来的?晚了他十年还是二十年?


王杰希不敢小觑了他,紧着在脑子里想要琢磨出个把人给哄睡着的办法——乔一帆看起来真的是来寻仇的,然而王杰希却不知道自己除了把人逐出师门扔给叶修之外还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辈子过去了,乔一帆这样心思单纯的人居然仍没能开解得完。


哎等等,他当年的确是不知道自己和客居微草的叶修之间达成的交易,这么说来,乔一帆难道还是在记恨那件事吗?


看着孩子打着酒嗝的样子,王杰希有点后悔。


他那年在列星谷困兽犹斗,一来的确无暇顾得上对乔一帆的培养,导致对方一条路走到了黑;二来他让乔一帆和微草之间断得那样决绝,想必伤透了孩子的心。


“没有声张已是顾念了情分。”王杰希对邓复升说,“你就这样告诉他吧。另外再嘱咐一句’不要再回来’就是了,其他的一概不要说。”


“知道了。”邓复升感慨,“难怪他要挑战李轩你不拦着,去偷师叶秋你也不阻。如今这时机真是恰好,借着这两样名头叫人一走了之,还有什么比这顺理成章的呢?”


王杰希没说话,琢磨着古籍,像是没听到一样。


要是那时候他早知没有转圜之机,也许会做的更从容、更妥帖一些吧。


就像现在一样。


王杰希看着努力保持凶狠却因为酒嗝不断而表情逐渐委屈的乔一帆,心头复杂,既觉得愧疚,又觉得他那小模样可怜,再且觉得有那么点失望。


难怪他一定要留在微草。










32.


乔一帆懵然看着窗口爬进来又险些掉下去的叶修,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疼。


——叶哥,您居然好意思说您年轻时候十分的规矩!


“咳。”叶修轻咳,“非常时期,走窗虽然不算风雅,但极有用。”


叶修也不将就,长腿一搭,就坐在窗边,笑呵呵地看着他。乔一帆心里一跳,心里头忽然有了预感。


——是王杰希叫他来的。


叶修看出来了乔一帆懂了他的来意,径直问:“王杰希和你们说过我的来历吗?”


乔一帆点点头。


“那有些话就好讲了。”叶修满意道,“我要回江南了,今天是来和你们道别的。”


他坐在窗前,扛着一把古怪的伞,微微驼着背——他其实不算年轻了,或者说他的状态实在算不上是最佳。虽然乔一帆知道往后这人活活熬掉了两代武林高手,但眼见着现在重伤才愈的叶修,他还是觉得莫名担忧。


要不然还是和叶哥走吧,微草始终不是个归处,毕竟现在的叶修实在没必要来专程和他来道别,想来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叶前辈,我……”


“你留在这里,照看着你师父一些。”


也不知有意无意,叶修铁口直断,直把乔一帆给噎在了当场。


“我不知道你和王杰希都有什么盘算。”叶修翘着腿又扛着伞,一副看开了的表情:“他说的话我分不清是真心假意,但你想不想走我总是能看出来的。”


这是场面话,真正的原因是叶修心里总觉得这事是个结。摸不清王杰希和乔一帆的底细,他自然不想平白掺合其中。尤其是王杰希那托孤似的交代实在吓人,就算单从二人交情上来讲,他也不能这样把人带走。


且为什么其他人只是被送去偷师,可到了乔一帆这儿,他却这样坚持让叶修把人带走呢?就好像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也笃定乔一帆跟着一穷二白的自己会比他家大业大的微草谷更好。还有乔一帆这个不定数——


他没说错,王杰希真的是在把自己往孤家寡人的道路上逼,就算他的计划不是当孤家寡人,想来也只会比当孤家寡人更糟糕。


“好了,我该走了。”叶修回身看了看日头,“小兄弟,好好看着你师父,别叫他真成了孤家寡人。”他笑道:“我有预感,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长着呢。”


说完,不等乔一帆反应,他翻身而下。


千机伞划过冷硬的光,乔一帆被晃了眼,只迟了那么一瞬,而后就见叶修在闹市洪流中一转,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乔一帆站在窗前好一会儿,忽然苦笑。


——是吧,那么明显,连叶修都看出来了,他此之一世是多不想就这样离开微草。












33.


“师尊。”


门外有人敲门,却不进来。


王杰希躺在床上睁开眼,也不应声。


“师尊,叶前辈走了。”乔一帆说完不知怎么想的,笑了一声说:“我没走。”


他这话酸甜苦辣百般滋味杂陈在一处,说出来时心情万般无奈,可语气竟是轻松的。


“师尊,这下没人收留我了。”乔一帆把脑袋轻轻磕在门框上,不像是和王杰希讲话,倒像是劝着自己:“我哪儿也不去了。”


——哪儿也不去了。


王杰希没说话,只抬起手,看着自己粗暴包扎过的伤口发愣。


瘀黑透过薄薄的几层纱,似目上阴翳。


“师尊?”


没有用的,他知道这道伤不会痊愈了。











34.


那天之后,他们两人似是达成了什么默契。


回到京里,乔一帆不再精密计算着自己的功力,王杰希则比往常更少地出入列星谷,直叫人摸不清头脑。


对此,乔宗师觉得莫名焦躁。


“承让。”李济朝他拱手道。


乔一帆点点头,回身收招,整套身法动作行云流水,漫不经心间,一招一式竟有着浑然天成的意味。


他放才故意露出了几个破绽给李济,好让人在比试中胜过了他,只是因心情不好的缘故,他放水放得不如往常那样细腻,于是很快便被下面坐着的几个人给察觉出了不对劲。


微草的弟子们各个都是天才,像是小狼崽似的,一点味道都逃不过他们敏锐的嗅觉。


这场比试的结果虽然与往常一样毫无悬念,但台下的微草弟子们没吭声。场地安静,一时间竟与从前乔一帆落败时没什么分别,可若真说起来,如今每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


相对肖云等人而言,李济的脾气并不算差。虽然他与乔一帆的关系并不亲厚,但也素来无仇无怨。他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后,回想了一下,最终摇摇头说:“其实是我输了。”他挺不好意思的和柳非等人说。


肖云蹙着眉头道:“没事,不过是他侥幸罢了。”——连他也不否认这话。


他们都看得出乔一帆的进步飞快,也看得出,若不是他心不在焉,这场比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更重要的是,乔一帆主修的是阵鬼,这样一对一的比试,本就是李济这方更占优势。


“哪儿有那么多侥幸。”柳非坐在他二人中间翘着脚说,“他最近进步飞快,已经不是侥幸可以说得过去的了吧。”


柳非这人嘴毒,说话惯只爱挑人痛处踩,既不顾及着他人,也不怎么顾及着同样险些败给了对方的她自己。


肖云气得面色涨红,但一时间竟然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的确,乔一帆这小子自从改了鬼剑的路子以来,进步飞快,尤其在新秀战中据说受到了李轩的点拨,如今他们几个竟很难再从他手里讨到什么好了。


就连周烨柏也一样。这人从前听说乔一帆开始练鬼剑还嗤笑不已,结果今时今日,他主动请去了虚空修行,直让微草众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一直闷不作声的小师弟。


乔一帆,是天才吗?


他们忍不住想:难道从前真的只是他走错了路?


这个想法一经萌生便有疯涨之势,似藤蔓飞卷,顷刻间绕成参天的树。他们在树荫下思索,有的人豁然开朗、有的人心酸妒忌、还有的人仍不可置信——不可能,怎么会呢?


他们慌了心神。


从前乔一帆在他们眼前一次一次输掉、趴下,简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他们理所应当的踩着对方的尊严来维护着自己的骄傲,以至于不屑一顾、没有看到对方的眼睛里藏着多少的不甘心——那是收获与回报不成正比的苦闷,杂糅着求助无门的惊惧。


如果他们看到过、在意过,就该想到,有这样毅力和决心的人,今时今日怎么会让人意外?


但无人在意,他们施加在乔一帆身上的漠视就如同他们对待怯懦时候的自己一样,只等着阳光升起,他们的眼里永远都该是光鲜亮丽的朝气。


乔一帆——或许又不完全是他,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他其实更像是心底里不敢承认的自己,只有漠视、冷待,才会觉得自己不一样,与他是两个完全割裂开的个体。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心里回忆起乔一帆这个人的模样。他就像是一颗种子,在曾经所有不公的心壤里种下,在有的地方仍是埋在土下、圆润坚实的一颗,而有的地方却已颤颤巍巍地开出了一朵清丽的小花。


台下的弟子们眼里火光熊熊,看着乔一帆的眼神都带着炽热的温度。


——犹豫过去已经没有用了,你小子给老子等着瞧吧!


微草弟子们气势如虹,然而始作俑者乔一帆却还不知道自己竟然给微草带来了这么一股子干劲儿。他现在全身心都牵系在列星谷闭门不出的某位师尊身上,整个人是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













35.


“一帆,李轩前辈真的指导你了吗?”高英杰小声说,“你最近变得好厉害……”


如肖云等人,对乔一帆的功力深浅还停留在最直观的印象上,可如高英杰这种资质,却能凭着最本能的感知去察觉到其中的微妙之处。


他知道乔一帆功力精深了许多,虽然讲不出来门道,但却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乔一帆面对师兄师姐们的压制时,反击得得心应手、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他表露出来的东西与他深藏的东西比例悬殊,高英杰虽不知他还留了怎样的后手,但也晓得,如今的好友的进步速度与悟性实在须得用“脱胎换骨”才能形容。


但他终不似叶修那样老道、王杰希那样奇思妙想,于是未能堪透太多,只当是那次的新秀赛上有高人给好友做了指点,至于高人是谁,想来便是有“第一阵鬼”之名的李轩最恰当。


但其实,无论此人究竟是谁、甚至有无,高英杰都由衷地替乔一帆开心。


他自赢了王杰希之后一直神思不宁,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可惊喜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惊惶和疑思。高英杰心思单纯,不过也正因为单纯,所以才不为名利所蒙蔽。


高英杰赢了的人是王杰希,他的师父,微草一脉中天赋最极的人。有传说他天生不惧林中瘴气,因而能安住在列星谷中;也有传说他是微草谷里的毒池子泡大的,所以百毒不侵;还有称早二十年前,微草的天才地宝就被王杰希给吃空了……吃没吃空不知道,但料想微草的长老们对此人的期待大概就是冲击凡人的极限。


当然,能直接登天就最好啦!


高英杰苦笑。


这话听着离奇,但也不算全数作假。高英杰思忖着——这样的人,躺着不动都涨修为的奇才,这些年阅历和修行,会输给他一个启蒙都没十年的小徒弟?


高英杰犹豫着要不要和乔一帆探讨一下,结果还未张口,就见远远的跑来了一个人。


“师叔!小师叔!”


来人是一名普通弟子,虽年纪要比他二人长上一些,但辈分却矮。


二人回头,就见那人喘了半天才说:“小师叔!雷霆来的姑娘方才被瘴气给魇住了,谷主在忙,一时腾不开,叫你先去照看一番!”


雷霆的姑娘?


听到这五个字儿,乔一帆脑子里倏然闪过的是个拿着龙头拐杖削平半个雷霆山头的老人家。但不知是不是这副身体的原因,等他更细致地想起她的面容的时候,出现的却是对方十八九时与他初遇的样子,还有……


乔一帆心思一动,扯着高英杰便向人指着的方向跑了出去。


“一帆?”高英杰懵了。


“嘘。”乔一帆说,“我们去看看。”


——去看看那个敢削平半个雷霆山头的女壮士。













36.


倒是与前世分毫不差。


乔一帆在一侧看着高英杰施针救人。


上一世戴妍琦也是这样被抬进了微草,邓复升也同样请了高英杰出来施针救人,只不过,前世的乔一帆是路过时躲在树后看到了这一切,而如今他却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一边,无所事事、却无人敢置喙。


“高师弟,怎么样了?”戴妍琦身边有个雷霆的外门女弟子,见高英杰拔针,赶忙上去问道。


“不碍事。”高英杰说,“我去煎些药,你们先把戴师姐安置到客房里。”


他熟练地吩咐着人,而后提着自己的小药箱匆匆忙忙地起身要走,只是刚要起身就被乔一帆给拦在了当场:“我去吧。”他说,“去瘴气的药方我也会开,戴师姐这儿还需要人照顾,我去就行了。”


“可是……”高英杰还有些犹豫,乔一帆却不理他,只微微一笑,对着戴妍琦身边的女弟子说:“师姐,我这里开药方的话还需要询问你一些事,可否与我来一下?”


——雷霆几位弟子结伴而来,其中数这位年长。虽支开这位师姐有些不地道,但为了老友,乔一帆还是豁出去了。


果然,雷霆的那女弟子似是有些不情愿,但一想到微草还有柳非在,且客居的地方正是在柳非辖下的院里。她最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冲着身后同行的弟子吩咐说“好好照顾小戴”,而后起身向乔一帆走了过来。


“请。”


乔一帆说完,回头看了看高英杰,见人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他比着口型说:“去呀!”


高英杰歪头疑惑。


乔一帆:……


——真是要被你给气死。













37.


乔一帆在前面带路,身后,雷霆那女弟子看着他,眼神里有些疑惑。


i她从前来微草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与弟子们多少都有些交情,可她实在不记得,与他同辈的微草弟子中有眼前的这么一号人物——有人恭敬地喊他小师叔,且看他与高英杰的关系又那样好,想来在微草应不是无名之辈。


她看着走在她眼前身形挺拔的青年,眼神里疑惑更深了些。结果对方竟像是能感知到她的情绪一般,忽然回头腼腆地笑着说:“刚才情况有些匆忙,没有来得及和师姐打招呼。”


他好声好气,倒是与微草大多数的弟子不同,没那么心高气傲,反而缓声细语、不卑不亢,与那挺拔劲瘦的身形和温和俊秀的长相倒是极为相配。


女弟子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下来。


“在下乔一帆,是微草谷里的一名小弟子。师姐在微草的这些日子里,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便是。”


他笑起来,眼睛里浮动着灿烂的光,同这清风朗日、光暗树影一道起伏明灭,具是大山悠长的呼吸所化,在某一刻甚至可窥见些许神性。


抛却其他因素来看,乔一帆的长相的确是让他占了不少便宜:小时天真纯稚,雪玉做的一个小童子;少年时和善亲切,一双滚圆的眼睛总是让人心道不忍;等到青年时,温醇秀雅——若不是方士谦已金盆洗手、归隐山林,想来在他的调教之下,乔一帆如今也早是个能招摇过市、蒙骗少女心的浪子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他的调教,乔一帆才能随着良善的心性成长为这副模样:极强的亲和力,只这一笑便将隔阂都消弭于无形,是真正的“天然去雕饰”。


女弟子大概没想到能在微草见到他这号人物,猝不及防地被人一笑一闪,她立即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只是还未来得及收拾好心情,她又见对方说。


“师姐先坐,我替你号一下脉,再去开方抓药。”他指着小石凳说。


女弟子愣了一下,坐下问他:“我也要吗?”


“对。”乔一帆挽起袖子又弯下腰说,“谷中瘴气浓重,就算方才进来时没有像戴师姐一样被瘴气直接侵袭入体,但也难保没有吸入。且往后诸位还要在微草住上一段时间,这药同时也可以加快毒素排出,保证各位在谷中行走方便。”


这……从前来微草倒是没这种待遇。


女弟子懵然点头、伸出手腕,而后就见乔一帆附身过来,指尖探在脉搏上,动作与姿势一样轻且优美,流畅的线条自小臂延展滑落至指尖一点,轻得像是琴弦上凝落的雨滴。


“嗯……无妨。”


他眼睫垂下,目光不知散于何处,只是等他指尖一撤,这才抬头,朝人露出了个纯善诚恳的笑来:“没有大碍,只是得请师姐稍坐一会儿。”


他说罢起身,点点头就向小房子里走去。


由于瘴气无处不在,微草里有许多院落专门置放着治疗瘴气入体的草药。乔一帆如此殷勤好客地给人拿药,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给高英杰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已。


想到上一世高英杰胡子一大把了都在遗憾着当年去煎药以至于错过戴妍琦苏醒过来这回事,乔一帆实在是于心不忍,尤其是他把药端来后又被柳非接走,以至于两人见都没见上一面,着实令人遗憾。


乔一帆慢悠悠地边走边想,留在那儿的都是功力不精、辈分不高的小弟子,柳非当下还有一场比试,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开身。如此一来,他们能倚靠的也就高英杰一个了,这下这老头应当不会再纠结六十多年了吧。


他很满意,脚步放得也就更缓了些,只是当他走到门口时,却发现大门没有锁上。


难道还有师兄弟中了招?乔一帆往里一看,空无一人,他又往房后走,结果却没想到,那里正端端坐了个人。


小炉子上药香被煎煨而出,那人拿了把蒲扇坐在马扎上观望着他的来处,面色淡漠、但眼神里却尽是揶揄的意思。


乔一帆脸色“腾”地烧了起来。


“师尊!”他恼恨间却又不得不敬着他,“您怎么在这儿!”









TBC.

【老烤的目录】

凤凰衣:(1-10)(11-21)(22-29)(30-37) (38-45) (46-52)(53-58)(59-62) (63-70)(71-75)(76-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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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乔宗师的魅力刚开就被王老师给逮着了,偏生这人还不说话就默默看着,十分缺德。

还有王杰希的失望其实是有些道理的,他失望的原因在于他以为乔一帆隔了一辈子还在记恨他这些事,一来觉得自己的布置伤了孩子的心、的确是有些失败,二来也是有点在意乔一帆这不开窍的脑袋瓜——一辈子了,居然还耿耿于怀,他好不容易把乔一帆那他看不到的后半生安排妥帖了,结果居然活了一辈子都没看开就非得梗在这儿了,王杰希是恨铁不成钢。剧透:虽然乔一帆在意的事儿完全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那是老王他自己不清不楚的一笔烂债……(哈哈!

顺便来讲讲高谷主和戴宗师的事儿。

高谷主对戴宗师的一见钟情来得太早,人又十分的情深,于是这段感情自那年在微草谷问诊时便一发不可收拾,让人囫囵个就喜欢了这么一生。

关于没让戴妍琦第一眼见着这个遗憾,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戴妍琦醒来后和柳非的感情倒是非比寻常地好,直让高英杰绝望,如此把他二人替换了一下,他这才觉得十分后悔。

其实后来戴妍琦和柳非关系那么好,也是占了高英杰这个直男的盲区。柳非悄悄给她指了指在微草后山练剑的天才少年,笑说:那个啊,就是我们微草的小神医、小天才,那天就是他一力给你问诊煎药,把你抱进我那处的……

哦……戴妍琦从树后弹出个脑袋看他,就见人身姿轻盈,其功力与天赋确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两人的结在那年的微草谷就系下了,只是都有点遗憾。

高英杰遗憾小戴师姐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戴妍琦有点遗憾这好看的一个小少年却是个木头,看自己也是块木头,不然怎么不晓得来找一找她?

后来的事儿呢,又是一篇江湖爱恨,这里放不下,文里呢,我在前几章放过一句话的彩蛋,大家可以找找。

两人这一辈子,你说他们这是爱吧,也没到那个份儿上,说喜欢呢,又太久了。

不过戴妍琦倒是挺喜欢这个说法——新鲜——词也新鲜、感情也新鲜。

等一辈子走到头,最后一眼见到这个糟老头的时候,他走过来,却还是年少那样腼腆,带着一身散不去的苦涩药香与赤诚的心意说:“你来啦?我不小心来迟了些。”

“给,这是道歉的礼物。”

她撇撇嘴:“不要,带也带不走。”

她牵起他的手,这是她唯一能牢牢紧握住的人。

“走吧,等你很久了。”

——是如此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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